三月三,上巳节。
在这天,无论是习文弄武的儿郎,还是点茶调香的女郎,都会来到河边,或折一支柳枝,或送一枚荷包。
少年人的思慕,总是单纯而美好。
除了少年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官府在河堤上举办的赛春宴,这里有最机巧的玩意、最夺目的花卉、最美味的吃食……
有参加过赛春宴的厨师吹嘘,他有幸见到了官家,官家长得慈眉善目,还夸他们的吃食比御厨的还美味。他一直在为进宫做准备,不过可惜的是,一直没人来接他进宫。
“咕噜……咕噜……”乔榛使劲把头仰起来,竭尽全力也吸不到一□□命的空气,四肢慢慢地失去挣动的气力,下沉的身体离水面越来越远。
汜水河岸。
“扑通”一声,乔筠跳入水中。阿妹怎么会落水呢?
阿爹已经不在了,如果阿妹再出事的话,他都不敢想阿娘会如何。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落水了,”巨大的落水声惊动了岸上的人群。
兄妹两人被一只小船送到河边。
“快,把俩孩子送到回春堂去,”他们吸入的水已被压出来大半,性命暂时无虞,接下来的就要交给大夫了。
“好像是乔家的孩子。”
“哪个乔家?”
“甜水巷乔家,那个,你忘记了。”
“那这不是造孽吗,老天爷呀,怎么全应在他家身上哟。”
回春堂。
“徐大夫,快来救人,”一大群人从河边拥了过来。
“无事吧,”一个衙役跟着过来了,要是赛春宴上有人死了,他家大人大朝会上绝对要被参一本,自己估计也得遭殃,只要没死,一切都好说。
“无事,无事,”徐大夫摸着花白的胡子,“差役放心去吧。”
“去乔家唤秋娘子过来,”他嘱咐自己的药童。
“是,”胡三郎应下,他家也在甜水巷,所以他是识得乔家人的。
“徐大夫,秋娘子不在家中,估计在锦绣阁,他家门已经打开了,等会儿先把他们送回去,”胡三郎回了医馆一趟,又匆匆离开了,他还得去找秋娘子。
半个时辰后。
“徐大夫,如何,”秋娘子被从绣坊叫回来,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男娃子没什么大事,不过受了些风寒,倒是喝几贴药就行了。倒是女娃……”
“阿榛她怎么了,”秋娘子有些着急。
“唉,看烧能不能退下去,”徐大夫收拢针包,“这烧啊,今晚下去了就没事了,也许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下不去,这救回来人也糟了。”
这也是命啊,本来在医馆里还好好的,回到家里反倒烧高起来了。他的招牌,怕是要砸在这喽。
秋娘子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盯着床上没有声响的两个孩子,双目无神。
“徐大夫,阿榛妹妹真的救不活了吗?”胡三郎听徐大夫那语气,一口可以准备丧事的感觉。
“这谁又能说准了,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呀。”
不过半年而已,乔家看着就凋敝了。
一老一壮离开巷口,夕阳洒在青石板上,泛起一地金辉。
“阿娘,”乔筠挣扎着坐起来,“阿妹呢?”
他记得自己跳下去后,好像抓住了妹妹的手,后面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个挨千刀的,带你妹妹去河边干什么,”秋娘子被惊醒,放声大哭。
“阿娘,”乔筠受到惊吓,也跟着秋娘子大哭起来。
这半年来人人都告诉他自己是家里唯一一个男人了,得顶天立地撑起家门,谁又记起他不过十一。
“阿……娘……”床上的小姑娘手指动了动,秋娘子立马冲过去抱住她。
“你好啊,远方的来客,我的命数只到这里了,”一个穿着齐胸襦裙的小姑娘向乔榛福了福身子,“接下来的日子就摆脱你了。还请不要告诉阿娘和阿兄我已经离去,这样他们会很伤心的。”
乔榛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走上一座看不到尽头的桥,“喂,小孩。你话说清楚啊。”
小姑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她听到了耳畔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哭声,感受到温度越来越高的怀抱。
慢慢的她有了一些记忆:那个小姑娘也叫乔榛,她回不来了,她和自己一样死于溺水。而自己变成了小乔榛,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虽然也是赵氏宋朝,但和她熟知的那一个宋朝完全不一样。
“阿榛,”秋娘子狠狠地把女儿搂进怀里,大哭起来。
旁边的乔筠也哭起来,“阿妹,还好你没事。我以为,以为……”
“没事,”她试着说话,嗓子有些辣。
“别说话,好好休息,”秋娘子给女儿轻轻按摩着女儿的头。
乔榛的烧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