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没有推辞,他转向郑书办:“你在这坐堂,我带他们去后边。今日的日常事务,你先安排,再交由我审核。”
“是,大人。”
徐成毓和褚玉宣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待走出正堂,徐成毓手举卷宗,问道:“李大人,狱卒和杂役您都审过。可狱牢里的犯人,您为何不问?”
李大人不屑被看轻,他撇嘴:“我问过,只是没记下。男囚那都说没看见动静,女囚更不用问。”
“如果是囚犯动的手,能开门为何不逃跑?还把自己又锁回去。再说,铃铛也不是摆设。”
是这样吗。徐成毓闭嘴不言。她抓过褚玉宣的手,在上面写字。
狱牢里,除了章院正的尸体已经被搬走,其他地方并没有做清理。
徐成毓来到昨日爬梯子的地方,仔细观察下梯子摆放的位置。李大人把他们带来,自己靠着墙。
这梯子,昨日应该是放在这墙中间,现在移动到边上。说不定郑书办看到了,又会把梯子移回正中。
心底的疑问有了答案,现在要找机会走一遍章院正的死亡路。
徐成毓咳嗽两声,褚玉宣会意,向她拱手:“徐大师,我听闻你的法术高超,能够看到死亡之人生前的景象。你能否……”
“这,我确实有这本事,但是也需要条件。”徐成毓捋捋胡须,“要看李大人愿不愿意配合我。”
褚玉宣满面堆笑:“李大人可是个好官,里外谁不认得他操劳为民。只要对破案有利,李大人,您一定会答应的吧。”
李大人上前几步,他并不承情:“什么胡七胡八,我告诉你们,要不是当今允许,你们都不应该来这。看看就行了,还想作什么幺。”
徐成毓微微笑:“李大人,您此言差矣。我确实有几分神通。比如我能算出您昨晚没有归家。”
李大人不为所动。
“您不只未归家,还偷偷来到巡检司。就在。”徐成毓紧盯他愕然的表情,手绕了一圈,定了位置,“就在这个围墙边,守了大半夜。”
这并不难算,不对,是不难看出。昨日上梯子,李大人的蓝绸官袍袍角上,曾经蹭到灰泥。现在那块灰泥的污渍还在,说明李大人没有换衣服。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胡须打理得整整齐齐。以小见大,李大人不是个邋遢性子。不换衣服,那是没有换衣的条件,大概是根本没有回家。
而且刚走到围墙边,李大人就熟门熟路,站在那块夹角处,抱手靠墙。明明昨日,他还对巡检司不甚熟悉,现下在此如此放松,可能是待了很久。
徐成毓波澜不惊:“李大人自己半夜偷偷守在这,是为了等待凶手,看他会不会回到犯案现场罢。”
身为现代人,徐成毓没有优越感,更不会鄙视古代人的智慧。作为主司判案的大理寺丞,李大人对于破案自然有一套心得。
比如凶手出于不安、变态等心理原因,有极大几率重返案发现场。
李大人颜色更加难看:“你知道?你曾经预言章院正的血光之灾,现在又知晓我昨夜。你,没有人比你的嫌疑更大。”
居然弄巧成拙,徐成毓感觉胸口堵上一股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褚玉宣言外有意:“李大人,如果您认定徐大师有嫌疑,不如让大师再发挥,发挥,看能否找出真凶。”
让这神棍发挥吗,越动手,破绽就越多。如果真抓住证据,这案子告破有望。李大人沉吟。
徐成毓也反应过来:“是的,我要还原案发现场,请李大人配合。”
“需要我怎么配合?”
徐成毓道:“把我锁起来。如案发当晚,我来当章院正,看他是如何行动的。”
李大人想,并不费功夫,现场信息也已经记录,我倒要看他怎么发挥。
“好。”
章院正心底有些不安,早上,他被叫出去让徐大师、刘都巡检审了一遍。他自认为自己没露出任何破绽,但徐大师预言他灾祸临头。
狱卒没有苛待他,也没有什么优待。他踢散地下的稻草,发泄心中的怨气。最后干脆坐到小几上,免得污了衣物。
从换气口隐隐可以看出,天色渐暗。直到狱卒来巡视,他才能确认现在是辰正。
“啪。”狱卒关上男囚的门。
他脱下外衣和鞋,把外衣叠好,放在小几上。可是他不会叠衣服,只能大致叠个方块,保证衣服不垂下来。
他想,衣服等一下还要穿的,可千万不能弄脏。
他轻手轻脚摸到门边,想开门,却发现铃铛是个威胁。他东摸西摸,最后想出一个办法。
他把铃铛含在嘴里,用舌头压住拨片。再通过某种方式,把锁打开。他亲手亲脚,走到早上来过的刑讯室。
他抬头望向天窗,和绑在天窗上下垂的绳子。这绳子,是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