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引(1 / 3)

教坊司,日头未高,管弦靡靡。

沈沉碧支颐看屏风后弄箫人清朗的剪影,百无聊赖地用银签子戳桌案上鲜嫩的瓜果。

奉銮在她下首陪着笑,生怕没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伺候好。

教坊司消息灵通,他在朝中又有些关系,昨日御书房祝今安诬告郡主不成一事足够他两股战战,人是他引荐的,郡主若要迁怒,他小小一个五品奉銮,脖子上长满了脑袋都不够砍的。

沈沉碧睨了他一眼,实在没眼睛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配强忍惊惧的讨好神情,挥手示意人麻溜地滚出去。

奉銮当即将衣摆一抱,弓着身子乖乖滚了,下了楼胸腔里还砰砰地跳着。还不等他长长地喘口气,白日里少有人走动的大堂便来了位青衣公子,腰间玉佩成色浑然,瞧着……很像宫里的东西。

教坊司最不缺高官往来,他自诩有几分眼力见,再瞥一眼来客的脸,腿都要软了。

“程、程大人。”

论官位,在他接待过的客人里,程沂不算高,但他可是程沂!

朝中最古板最正直最难通融的刑部侍郎程大人,竟也有便衣来这风月之地的时候?

等会等会,这青天大白日的,郡主前脚来他后脚到,可不得了了!

莫不是私会?

奉銮心念百转,后背汗涔涔。他本就是人精似的,勉强平复好情绪,堆着笑上前行礼:“大人今日可是又来办案的?”

折扇在掌心转了一圈,点在奉銮的肩头,划出一个隐晦的字。

程沂道:“有约。”

奉銮一怔,当即明悟。他不敢多问,只低低道了句“大人请随我来”,领着程沂往沈沉碧的厢房走去。

赶巧一曲吹奏完毕,沈沉碧让红珠看赏,程沂站在门外,隔着屏风同她相望。

乐伎捧箫离去,待人走远,沈沉碧方嗤笑出声:“木头一样的人,倒不笨。”

门掩上了,郡主带来的那位女将军隐没在暗处,偌大的静室里只有他二人,程沂踌躇片刻,终是在屏风外停下脚步。

郡主尚未回京时,他曾听同僚说这是位视礼教如粪土的传奇贵女,在南郡日日抛头露面,做尽男人才做的事,她回了北都,往后少不得要同她打交道,也不知要生出多少别扭的麻烦,不把她当女人瞧才是正理。

所谓她都不顾惜名声,终日在男人堆里打滚,他们又何必替她在意。

但不是这样的,君子克己复礼,无论旁人如何,他都该有自己的标杆。

虽然昨日已在御书房打过照面,但那时情非得已,公事为上。今日私下会面本就于理不合,他更不该逾越。

沈沉碧最烦腻腻歪歪的君子之风,昨日看他不顺眼,今日一大早被找上门来,平白扰了清净,更看他不顺眼了。

她懒懒道:“程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不敢。”程沂慌忙道,“斗胆约见郡主,是为两件事。”

他一揖到底:“臣为昨日之事向郡主赔罪。”

沈沉碧饶有兴致地扬起眉:“你有罪之有?”

“臣无能,没有识破祝今安的诡计,需得劳烦郡主出面与他对簿公堂。”

沈沉碧哼笑:“你不是无能,是君命不可违罢了。”

程沂微怔,头低得愈发恭敬。

如果文合帝没有想借此事让郡主立威的心思,祝今安绝无可能完整地出现在御书房污蔑郡主。

君心难测,陛下想让郡主做出头鸟,不仅出于护佑太子的心思,更存了几分把北都局势搅浑的念想。

陛下登基后看似守成,实则野心澎湃,他作为天子近臣,多少能揣测出一些圣意。

想来,郡主比他更清楚眼下的形势。

他斟酌道:“功高盖主,陛下许是不太放心郡主,故而想利用此事掣肘。郡主入局,陛下才能放心。”

——放心这个多智近妖的幕后操手。

当年她在南郡的所为,文合帝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在眼中的。

用她,也忌惮她。

他老人家知她野心勃勃,若有心取太子而代之,只怕精心教养出来的储君不是她的对手。

沈沉碧把玩着银签子,道:“程大人胆子很大。”

都敢当着她的面揣摩圣意了。

他们没有交心到如此程度罢?

沈沉碧玩味,招手示意他上前。

程沂迟疑片刻,终还是绕过屏风垂首进来。他不敢近前,僵直着身子站着,仿佛上首坐的是洪水猛兽。

沈沉碧也不强求,支颐打量他的神情,半晌才慢悠悠问道:“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程沂眼神一亮,道:“请郡主告知那夜案发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臣愿为郡主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

沈沉碧品着这四个字,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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