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1 / 3)

小婴儿生得漂亮可爱,全然不知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尹小蝶抱着她在福全班的门前枯坐一夜,编造了一个男人早死,她们这对异乡的孤儿寡母被当地无赖欺侮而走投无路的谎言。

福全班的人果然信了,都是昔日手足般的同门,多说两句好话,兼之尹老班主身体已大不如前,顾念着骨肉亲情,也就顺坡下驴了。

尹小蝶顺利地留在了福全班,并给那个女婴起名栀栀。

尹栀栀生得玉雪可爱,尹老班主把她当成亲孙女疼爱,亲自教导她唱戏。

她七岁那年同老班主出街采买,指着街尾处卖身葬父的年幼孩子道了声:“外公你看。”

那孩子便成了福全班最小的弟子,也就是后来的尹真。

他视尹栀栀为恩人,因为生了张过于女气的脸,尹老班主决意让他习做旦角,他以为屈辱,练习时总惹师兄师姐生气,尹栀栀便亲自教他。

他十岁那年,尹老班主得病逝世,尹小蝶接任了班主之位,她不若老班主有手段,早年的经历总让她疑神疑鬼,接连排挤了不少声名显赫的角儿。

福全班的荣光一落千丈,尹小蝶只能抓紧尹栀栀这根救命稻草。

尹栀栀比她年轻时更有天赋,她迫不及待让尹栀栀去唱。

可是老班主离世时刻意叮嘱过她:“我们家栀栀啊,是没有身契在班里的,待她长大些,若有遇到如意郎君,就让她嫁了吧,可别像你当年一样,平白生出许多波折苦难。”

但尹小蝶经历过福全班最鼎盛的时期,岂会甘心眼见它高楼塌?

尹栀栀每天都很累,尹真只能握着她的手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快一点长大,快一点登台为师姐分担!

但他没有等到那一天,十二岁那年,一个叫李畚的男人找了过来。

他带了很多很多钱,一进门就直挺挺地朝尹小蝶跪下,痛哭流涕地骂自己“畜|牲”,他一面扇自己耳光,一面将包裹抖开,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金条和地契。

那天院里除了尹真便没有其他人,尹小蝶以为他也随尹栀栀出门了,在一瞬的惊愕过后,气血上涌,将人拉进院中,直指着他的鼻子,一面哭一面骂,骂他是“苍天不长眼让你这个流脓疮包坏心眼的懦夫活着”,好一阵鸡飞狗跳。

后来他又趁班中无人来过三回,每一回都赌咒发誓自己后悔了。

尹小蝶哭着问他:“你到底为了什么啊?”

“她死了,她死了,小蝶!”李畚抱着她兴奋道,“小蝶,周家的财产现在都是我的了!你帮帮我,你就帮我这一回,等我当上了官,我娶你!”

满口谎言的男人。

尹真躲在树后冷笑,然而尹小蝶太想证明自己,“娶你”二字像跗骨的魔咒,入耳便入心,夜夜折磨。

最后,她同意了。

自先帝晚年启用捐官充斥国库一策,至今沿袭,李畚卷了周家大半钱财,从故乡来到北都,就是想在天子脚下谋个一官半职,跃身为“人上人”。

但北都从不缺有钱人,大把大把的钱财砸进去,最后或许只是填充了某些高官的私囊,李畚走投无路,想起了尹小蝶。

福全班在北都经营多年,论人脉自当比他强。

尹小蝶开始早出晚归,东求西拜,寻到了晋国公一房小妾的娘舅家。

都说世家坐大,即便一表三千里,但从晋国公府手指缝里流下来的油花,都足够这些沾亲带故的人在北都过得滋润。

那家老爷姓赵,最喜欢年轻鲜妍的姑娘,他点名要尹栀栀。

虽不是亲生的孩子,但尹小蝶从始至终以为自己是尹栀栀的再生父母,尹栀栀为她做事,那是应该。

就这样,尹真眼睁睁地看着不到十五岁的尹栀栀被迷药药倒,一台轿子送进赵家。

一夜过后,李畚得偿所愿,但他并没有信守承诺,反而转头编造了清白家世,娶了同僚的千金。

彼时李畚的岳丈尚未升迁,官职虽与李畚不相上下,但李畚不过是一个捐官上位的异乡人,算是高攀。

岳丈心疼女儿,为她备下丰厚的嫁妆。

李畚再一次靠女人过上富足惬意的日子,全然不顾周家那三个孩子以及苦苦等他践诺的尹小蝶,更不必提在花一般年纪成为他上位垫脚石的尹栀栀。

李畚成亲的消息传来后,尹小蝶便有些疯魔了,她无心打理福全班,终日醉酒虚度光阴,昔日鼎盛的梨园人走茶凉。

她死在第二年初冬,雪停那日,槐安河上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她冻在冰里,手中还抓在一只空酒壶。

酒肆的老板说,她昨夜来买酒,很晚才归去,许是雪天路滑,从桥上跌下去,因为四下无人,她又醉死过去,所以就这么……

但尹真知道,并不是四下无人。

他在的。

尹小蝶嘱咐他带钱去清酒肆的赊账,他抱着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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