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萋萋只得从手腕褪下一只镶金的玉镯,取了其中一半递给掌柜。
因着玉镯本就摔裂过,程萋萋不舍得丢掉,用了金镶在断裂处,今日倒是方便一分为二。
这一次掌柜没有推拒,千恩万谢地将半枚残镯用布裹上,收了起来。
坐上马车,程萋萋心里依旧隐隐觉得不安,也没有了继续游逛的心思。
还是尽快回去将此事告知卫肃的好。
于是她直接命车夫速速赶回驿馆。
“程姬,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采儿掀起马车帘子,张望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程萋萋说着,又笃定又担忧。
闻言,程萋萋也掀开帘子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有几个人一直跟在马车后面,亦步亦趋,只是隔得没有那么近。
前世逃亡奔波的经历让程萋萋没有再犹豫,当机立断,朝马车夫吩咐道:“立即调转方向,往最繁华的那几条街市去,要快。”
跟在马车后面的人见车子加快了速度,顿时急了,也穷追不舍起来。
幸好西市距离最繁华处并不远,程萋萋一行终是平安到了朱雀街——白日里魏县人最多的地方。
程萋萋想,既然他们只是偷偷跟踪而不明着来,那么定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贸然动手。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下了马车,只是仍戴着幕篱,由采儿扶着进了一间成衣铺子。
进了成衣铺,程萋萋仍然心有余悸,但是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用最自然地语气朝店小二道:“我家主人宴饮时不慎弄脏了衣服,劳烦你速速拿几件男子衣裳来应急。我家主人眼光有些高,得多选几件供他挑选。晚了,我家主人是要怪罪的。”
小二见程萋萋衣着不凡,都开口称那人为“主人”,想必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哪里敢怠慢,急急去了里间挑了最好的样式拿出来。
程萋萋见了,也不再挑,只让他把这些都包起来,放了一大锭银子在柜台上:“不必找了,多出来的钱,就当赠与小哥了。”
“只是不知贵店小门在何处?你也见着了,前头正门人太多太挤,出去必要费时间。”
小二得了意外之财,正欣喜着,又见程萋萋言辞恳切,便也没有多想,往左边一指:“顺着这边一直走,就能看见了。”
“如此,多谢了。”
出了成衣铺子,程萋萋立即和采儿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脱了外裳,换上了男子的袍服,又将发髻打散,重绾成了男子的束发。
做完这一切,程萋萋犹嫌不足,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把脸抹脏。
看着程萋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变装,采儿也不禁呆了呆。
如今正在要紧的关头,程萋萋也来不及临时编些话来说服她,只是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可有什么法子能与夫主取得联络?或者向驿馆的人递送消息?”
采儿摇了摇头,又似想到了什么:“姬,不若我们往县衙处去,县衙离朱雀大街不远,而且也不必担心那伙可能跟踪我们的贼人有什么不轨。”
闻言程萋萋失笑:“不妥,我们还是暂时留在这附近,慢慢寻出路吧!县衙,未必就是好去处。”
被追踪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那打铁铺子的掌柜所说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无道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这里是魏县,是县令的地盘。
说不定程萋萋一行人今日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这些跟踪的人是受谁所托,但直觉告诉程萋萋,定与那县令脱不了干系。
若去了县衙求助,极有可能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这种风险,程萋萋断断不敢去冒。
重活一世,她可惜命得很。
程萋萋和采儿女扮男装,垂着头,尽可能低调地沿着朱雀大街慢慢走着,哪里人多便往哪里去。
她们边走边留意着街上有没有卫肃的人。
卫肃是以朝廷所派钦差的身份入魏县,尚未提及王爷身份。
他入魏县也是为了调查粮食短缺、官员被刁民掳掠威胁的事情。按例,应当派了人手前往各大粮店、田地一一查看。
朱雀大街作为整个魏县最繁华的所在,自然也有着最大的粮店。
程萋萋想着,只要在这粮店附近守株待兔,被解救的机会很大。
但她也不敢贸然进入粮店。
这地方,卫肃的人会来;县衙的人也不会缺席。
万事小心为上总是没有错的。
此番前往魏县,他只带了十几人同行,再加上后来的钦差仪仗、明面上的巡视军队,也不过百余人。幸而他也命了王府麾下五千人马在县城外随时待命。
只怪自己求财心切,急急带了两人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