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又把黑色盒子还给了程萋萋。
这一番举动把程萋萋也惊到了。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常义升会改变主意,可这也太……
便是台子上唱的戏也不敢这么演。
眼下保住性命最要紧,至于其他的,程萋萋想,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常将军!”
于是,次日。
五万安南军整装出发,一路北上,去往阳城。南疆此时没有妄行,而是按兵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边境五万驻军离开,南疆亦没有作为,晋人成功撕开楚国与南疆原本在魏县设下的封锁一角。
消息通道大开。
之后,魏县临近的地方军队纷纷成功收到调兵旨意,奔赴支援。
魏县之困算是解除了。
程萋萋以身体不适为由未随行,而是以使者身份继续留在了大军原来的驻扎地。
由几十个人轮流巡护,日夜不休。
她在这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营帐困了六日。
安南军出发的第六日,卫肃的人出现了,夜里悄悄带走了程萋萋。
“无鸦渡的拍卖会不日又要开始了。姬这段时间受惊了。主子吩咐过,姬请随我等去往,届时在拍卖会想要什么,就拍下来,凭姬喜好,当作压惊之用。”
“看来,妾之忠心、清白,从此可鉴了。”
程萋萋说不出什么谢主隆恩的话来,嗫嚅了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再不出声。
前来接程萋萋的几人都认为她是受惊过度,乍一脱困,需要缓缓,于是也没过多在意。
没想到路行一半,这沉默寡言的程姬突然偏过头来,问了一句:
“其实即使没有妾涉这一回险,魏县之困,也会解的,是不是?”
这下轮到他们沉默起来。
“无妨,小妇人一人之命,与一县之命,与大晋千秋相比,算不得什么。”
程萋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眼神却愈发坚毅起来。
*
无鸦渡拍卖行和它所处的地方不仅同名,而且在名声上也如出一辙:布局构造曲折复杂且建在地下,普通人光是寻找入口都要分辨半日。
世间更是流传着拜神求佛不如无鸦渡拍货。奇珍异兽、妖童媛女、佚闻秘辛甚至官位、人命……只要付得起相应的代价,想要的几乎都能得到。
而能够在拍卖行露脸的客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命。
程萋萋想,自己一没钱、二没权,有的只有自己的一条在他人眼里不值一提的薄命。因着卫肃的缘故,才混进去,自然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其实程萋萋本是不大愿意去凑这个热闹的,毕竟和自己的安危比起来,她对于这个闻名天下的拍卖行兴趣也就不那么多了。
可卫肃却告诉她拍卖行里有一样东西,和她身上的蛊虫有些关联。
自己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摆脱这蛊,不再受制于独眼异人。
而且看卫肃的样子,这次拍卖会她是非去不可的。
如此,她便去了。
带上幕篱,着了一件宽摆青蓝曳地衫裙,简单绾了发髻,程萋萋跟在卫肃身后,亦步亦趋。
纵是前面有拍卖行内的人带路,他们还是七拐八拐地绕了大半柱香的工夫,入了先前订好的包厢,落了座。
跪坐在卫肃身后案几的程萋萋待坐定,抬头朝前方望去,这才勉强看清拍卖行的“冰山一角”。
他们所处的拍卖厅形似八卦阵,阵眼就是拍卖台。客人们则围绕着拍卖台叠层拾级而坐,用了沉香木雕和珍珠帘子隔开。
照明用的也不是火把,全部点的雕花水晶蜡。汉白玉砖铺地。所以即使是在幽暗的地下拍卖,大厅内也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这样的奢豪,就是皇家宴客也不常见,而对于无鸦渡来说,却是寻常。
如此陈设,不怕亏了买卖?
程萋萋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是了,无鸦渡的东西,有市无价,怎么可能亏了去?
“怎地愣住了?”
突然,清冷低沉的声音从程萋萋身侧传来。
此刻,她正双眼放空,出着神,突然被这么一问,不由一惊,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对上了卫肃那一双狭长又深邃的凤目。
自己不是坐在他身后么?
这卫肃难道还有另一双眼特意长在背后,专门盯着自己?
程萋萋忍不住的腹诽在四目相对几息后,终于也没有了。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雕花水晶蜡,妾、未曾见过,一时新鲜,这才多看了两眼。”
“哦?可看出雕的是龙驭上宾还是龙凤呈祥?”卫肃的声音不高,甚至还有些戏谑,却无端地让程萋萋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