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你心悦于我,我便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我关心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可曾心悦于我,我不贪心,对我而言,转瞬亦是喜欢。”
“事到如今,绾安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臆想中。”
“是时候,该做一个了断了。”
竹林深处,寂寥空阔的山野,偶尔传出几阵乌鸦长嚎声,直叫人悲戚。
乔绾安面前,站着个手持鱼鳞断剑,肩披灰色短袍,短发利落洒脱,身姿挺拔的男人。
以前从没仔细盯着他的背影,今日看了很久,竟觉得他那个人冷漠极了。
他甚至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乔绾安生的漂亮,柔情似水的一双杏仁眼格外吸睛。
她自幼精善琴棋书画,说话温吞,行事温婉,一颦一笑竟显闺秀之风。
可谁知道,本该嫁一良缘的乔氏嫡长女,竟爱上东厂第一杀手,那个曾救她于山贼狼窝,曾日夜教她江湖武术,她不顾双亲反对亦要私定终身之人。
更没想到,他还是灭她满门的负心汉。
乔绾安拾起地上那把鱼鳞短刃,剑指男人,轻轻笑了一下:“楚尘,你们暗夜会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在我手中,若你想要,便杀了我。”
一瞬间,楚尘的断剑架在她线条流畅的脖项,锁骨凹陷处落下一片殷红枫叶。
乔绾安温柔潋滟地看着楚尘,晃神间,她的眼底透出狠戾杀气,挥动短刃一下掀开鱼鳞断剑,刀刃笔直戳向楚尘的心脏,却被他灵敏躲闪。
两人打得激烈,不像仇人,像是一对闹脾气的小夫妻。
只是这一次,竟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楚尘的剑刺向她心头,乔绾安的刃割裂他脖子,顷刻间,双双倒在血泊中。
乔绾安以为先闭眼的人会是她自己,没曾想,而今躺在楚尘怀中,感受他的胸口温度,从炙热沸腾渐渐转向阴冷平静,到最后,僵硬得像块巨石。
那样明媚的天气,雪堂而皇之地飘下来,两具冰凉的尸体消失于雪山之下。
她与他,他们算两清了。
“爹娘……”
乔绾安从无尽的梦中抽离出来,她穿着素秀衣衫,半坐床塌,大口喘着气。
梦境中的濒临感稍纵即逝,只觉得满屋子沁着枣泥糕的甜味,她擦了擦额角冷汗。
忽地一个女郎从外面推门闯进来,嘴里叫唤道:“安姐姐,安姐姐。”
乔绾安听着那阵熟悉的稚嫩嗓音,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红着眼眶,看向那个活泼肆意,无时无刻不在笑的女郎。
女郎个头不高,约莫十六七岁,圆圆的脸蛋,一双圆眼水汪汪的,着半身淡粉色对襟,衣裳上绣着几朵雏菊,配上一件月白色石榴裙,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安姐姐……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见自个儿的妹妹这么叫她。
她这个妹妹打小深受父母偏爱,不必精通琴棋书画,热衷什么便学什么,自由闲散惯了。
记得乔绾棠年少时,喜欢研究美食,总是待在厨房终日不出门,做得一手好菜,整得一锅香甜点心。
心思单纯,却也因此没落得个好下场。
如今再见棠妹,乔绾安惊喜万分,不顾往常温婉姿态,怀病冲下床塌,紧紧抱住棠妹,一刻也不愿松开。
她怕,这一切会再次离她而去。
乔绾棠愣住了,她只问:“安姐姐,你怎么了?”
乔绾安听着这活生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再也绷不住泪,哽咽的嗓音有些沙哑:“棠妹,长姐……想你,答应长姐,不要……”
不要入宫参加选秀。
她到底是没说出口。
乔绾棠挣脱开她的怀抱,把桌上那盘糕点端起来,捧在手心上,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安姐姐,你快尝尝,这是棠妹琢磨一早上的新鲜点心,还是你最喜欢的枣泥馅儿,快尝尝。”
棠妹拎起一块送到乔绾安的唇边,她瞧了一眼,白色云朵状的,小巧玲珑,叫不上名儿。
她轻轻咬下一角,顺手将点心接过来,又咬下云朵一块小角,甜口的,细腻绵密。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乔绾安夸赞道:“棠妹心灵手巧,长姐尝着甜,却不腻。”
乔绾棠则吃着自己做的糕点,一双眼看着她,心满意足地道:“长姐若是喜欢,小妹日后天天换着花样做给你吃,长姐不要嫌弃才是。”
“不会。”
乔绾安的话音刚落,侍女青梅走了进来:“两位小姐,老爷夫人请两位小姐去大堂。”
父亲母亲还活着……
这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乔氏世代忠贞,她的父亲乔也乃当朝太傅,任吏部尚书一职。
乔绾安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