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异类。谁也想不到,偏偏是他,入得了睢竹之眼。
冯赆有才,但不是睢竹在乎他的主要原因。冯赆像一块尖利而纯粹的宝玉,从他身上,睢竹体会到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认定前路概不回头,愚昧也?顽固也?这让睢竹由衷地感到折服和好奇。
夷吾山上停栖着许多野生鸽子,其中不乏名贵品种,或许是从前被人所遗弃的。睢竹常常在山上观望鸽群飞放,认为是世间第一等赏心惬意之事。
数天后,睢竹惯例在山上看鸽子,背后传来瑟瑟几响,他一回头,见到花树分开,冯赆一脸迷茫地站在那里。
冯赆意外碰到他,分明着了一惊。
睢竹展颜一笑,冲他招了招手,冯赆咬住唇,仿佛纠结要不要离开,最终不肯示弱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于是僵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过来了。
他有些不自在:“我刚刚听到鸽群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现在好像又没有了……”
睢竹微微一笑,向冯赆展示出手掌间的一枚竹哨:“是鸽哨发出的声音,它可以系在鸽子尾翎上。”把竹哨捏起来对光瞧了瞧,有点遗憾,“我这个是路上随便买的,质量不怎么好,刚刚放飞一遍,已经裂坏掉了。”
冯赆不发一语,一脸忍耐的好奇,盯视着他手掌里的竹哨。
睢竹眼光落在远处飞舞的鸽群上:“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嗜好养鸽蓄哨,祖父斥责我玩物丧志,不准我过于沉浸,可是,这样一群自然化成的精灵,谁人能按捺下怜爱之心呢?”
冯赆像是满不在乎那样问:“你有很多这种鸽哨吗?”
“是啊。”睢竹的微笑恰到好处,又自然又舒服,若是冯赆不含敌意去观察,会莫名地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我收藏了很多名家制品,音形俱是绝佳,只可惜这一趟出门求学,祖父不让我带这些玩物儿,不然就可以放飞给你听听了。”
冯赆嘲讽地扬起嘴角:“我不信你不会自己学着偷偷做。”
睢竹的笑意更深了:“会倒是会,只是无法跟真正的匠人相比。”
接下来,无论冯赆表现得多么漫不经心多么随随便便,十句里面有九句都离不开鸽哨,睢竹岂能不知他内心所想?无奈之下叹口气道:“我做一个给你玩玩吧,只是你当作闲情逸致就好,万不能跟我一样学坏了。”
冯赆被戳破,脸唰地红了,抱臂别过头:“我也没说我感兴趣,明明是你自己想听哨过瘾罢了!”
“是是是。”睢竹一边笑着答应,一边信手丈量着路旁的青竹。
一般制作鸽哨,需要备置很多材料:葫芦、瓢、竹、苇。其中葫芦、瓢、苇,都只能做鸽哨的一部分;竹的用途最广,能做鸽哨的全体。所以,睢竹最喜欢全竹一类的鸽哨,一气呵成,既美观,又自然。不过,全竹鸽哨格外耗费工匠的心力就是了。
睢竹低头制作鸽哨的时候,一头光华轻泻的乌发披于双肩,眉目如竹枝般妍雅,仍显得那么从容,那么悠然。掌间小刀却是精锉细削,十分的认真,十分的谨慎,再经打磨拂拭,小小竹哨就显得熠熠生辉。
他试吹聆音,其声清越异常,嗡嗡自哨口中出,说道:“做好了。”
冯赆眼睛一亮,雀跃拿过他手上的鸽哨,兴致勃勃打算去试听。
睢竹挑了一只俊俏的白鹦嘴作为佩哨领飞之鸽,可是冯赆却不肯听他的:“我偏不要这一只,我要自己选。”
冯赆巡视一圈,指向一只眼儿媚的黑玉翅,“我要这只!”
睢竹略有迟疑:“嗯……它太小了,也许不能胜任佩哨。”
冯赆不依不饶:“我就要这只,它长得好看,你替我捉出来。”
睢竹妥协地微笑:“也罢,那便让它试试看好了。”
睢竹教冯赆如何正确地佩系鸽哨,那只娇小的黑玉翅也倔强得很,扑棱着双翅,拖起尾翎上对它来说有些过大的竹哨,随鸽群飞升空中,盘桓之际响彻云霄,连归石和枚琛都一齐引颈眺望。
鸽群白色多于杂色,被半明半暗的天幕衬托得如银似雪,尤当它们向左向右轮番回旋,哨音的变化更加明显,极其悠扬婉转之韵致。此情此景此声,深入四人之心,岁月虽邈,常忆常新,闭目即来,享受不尽。
那个上午,冯赆对睢竹伸出的手佯佯不睬,在此之后,倒是窸窸窣窣的主动来找了他们好几次。他们懂的东西可真多,有时教他大魏山川形胜,有时教他各地风土人情,有时又说些民间趣事,来往得渐渐密切,三人行自然而然地接纳了冯赆。
四人合力将后山精心整顿了一番,扫除断壁和残垣,移栽过来一大片翠竹,围住了整座黄金台,周遭便一改昔日荒芜气象,理所应当地发展成为大家的秘密基地。
一次晨会上共同迟到,师尊打趣他们一体同胞,分成四院都要扎作一堆,四人相视一笑,晨会散后,他们又肩并肩同归竹林。
睢竹环视一周竹林,便合扇笑道:“我们年华正盛,恰似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