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昭!你可知罪!”
看不清脸的人坐在高台上厉声质问。她被同样看不清脸的人押跪在地上,冰冷的地面沁出丝丝凉意,钻入她的骨头里,冻得心发慌。
“药宗对你恩重如山,你是何故要谋害恩师!贼子野心,当诛!”
“当诛!”“当诛!”“当诛!”
数不尽的应和声从黑暗中响起,她身后的人用力地将她的肩膀按下去,迫使她低下头颅,磕在坚硬的石砖上,俯首认罪。
她被撞得头晕眼花,耳边响起一阵混乱的嗡鸣。
在她磕在地上的那一刻,押着她的力道消失了,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鲜血从她额头上流下来,流入她的眼睛里,她听到人的叹息声。隔着一层昏红的色彩,她看见高台上的人从黑暗中往前靠了一点,露出俊美的面容与蕴着血的眼睛,他对她展露出冰冷的笑颜:“你逃不掉的。”
沈国边陲,旅馆无客的孙二叼着他那根向来宝贝的烟斗坐在门口晒太阳,享受来之不易的阳光。大街上时不时路过几个人,都是这小镇里的熟人,孙二懒洋洋地同他们打招呼,顺带唠嗑几句。
他的妻子何元坐在大堂里算账,口中念念有词,见到从门口钻进来的阳光,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也不知道咋了,突然就天晴了。”
孙二眯着眼睛,听到她的话扭头看了一眼大厅里许久没有起过火的火炉:“天晴还不好?非要那大雪漫天的才舒坦?现在的炭可不便宜呢。”
何元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账本翻了一页,脸上满是忧虑:“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炭越来越贵了,以前一文一斤,现在都十文了。”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在袅袅的雾气中,她低声问:“老孙,你说,沈国那些人,会不会还在找?”
孙二敲着烟斗的手停了一下:“仙人耳目通天,你还敢提这件事?”
何元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她放下手里的账簿,惶恐地左右张望了一番,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国主在上,民女失言,还望恕罪。”向那位她根本不知姓名的国主讨饶了三遍,何元才放松下来,后怕地舒出一口气。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好在有人打破了这份死寂:“请问您家旅馆还有空房间吗?”
孙二整理好情绪,扬起笑容去看来人,看清以后,他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清瘦的少女,一根白色的绸带层层缠绕,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像是生怕见了光一样。少女身上的青衣单薄而陈旧,袖口还有一些疏疏落落的针脚,瞧着不像是这个小镇的人。北地严寒,这一件青衫可不能抵御寒意。她背上背着一个木匣,料子看着普通,但孙二神识探查一番,却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也是来参加公主祭的?
尽管对来人的来历多有猜疑,孙二嘴上却没停:“当然有,客官您是要住多久?”
瘦削的少女露出一个笑:“三天,多少钱?”
“三百文。”孙二又看了一眼少女的陈旧衣衫,道。
少女伸手在袖子里摸索片刻,拿出一粒碎银,递到了孙二面前。
孙二“唉哟”一声,接过那一两银子,然后走到柜台边找余钱,一边翻找一边问:“需要为您准备什么吗?”
少女茫然地“望”向孙二,片刻以后她意识到孙二在说她的眼睛,连忙拒绝:“不用不用,多谢老板。”
这时收好了账簿的何元也走过来,惊诧地将少女打量一番:“小妹,你一个人到这里的?”
少女摇头否认:“一个商队把我捎来的。”
恰有一阵寒风刮过,何元打了个哆嗦,但是衣衫单薄的少女却稳稳站在门口,看她神态,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找到了零钱的孙二眉头一压,试探着问:“小妹,你这木匣是做啥的?”
方才还一脸平静的少女这会倒是迟疑瞬息,才说:“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她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讨论过多,问站在门口的何元:“我能进去了吗?”
何元连忙退开,瞪了一眼说错话的孙二,抢过那些铜板塞到沉昭手里,说:“这是找零,请进请进。”她从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里挑出一楼房间的,对着少女说:“小妹跟我来。”
少女道了一声谢,跨过门槛,跟在她身后。
孙二摸了摸鼻子,重新躺了回去,算了算了,也甭管什么公主祭和背着木匣的奇怪少女了,这么好的太阳,可不能浪费。
少女跟着何元进了房间,何元担心她不方便,把房间的大致布局说给她听:“你东方向五步外是桌子,旁边摆着两把椅子,东北方向七步是床,有一层脚踏。晚上要沐浴的话会有伙计送水,水桶就在西南方向,有一扇屏风挡着。”她笑了笑,说:“我家房间简单,姑娘可别嫌弃。”
“怎么会,能有地方休息,我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老板考虑周到,如果是我来,肯定想不到在水桶边放一个屏风。”少女温和地笑了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