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昭并不愿意细究别人的过去,纵然断鸿的情绪露出了个天大的破口,她也没有追问缘由。
二人等了大约有半炷香的时间,沉昭肩上的雪再度积起又被拂去,身后的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穿得严严实实,背着一个小包袱的唐双儿推开门,她先是瞧了一眼断鸿,眼神便很快地望向了沉昭。
沉昭被她炙热的眼神看得一怔,问:“辛夫人已经和你说好了吗?”
唐双儿埋在不知名动物皮毛里的头上下点了点,说:“都说了。”她娘说这是最后一次任由她胡闹……如果不是这位仙人说的话,大概这次机会都不会有吧,想到这里,唐双儿再度抬眼看了一眼沉昭,抿了抿唇。
一直没有插话的断鸿这时开了口:“你说你知道雪女,那是在哪里见到的?还记得路吗?”
唐双儿握紧了包袱的系带,低垂着眉眼,说:“我记得。”
断鸿只说:“那你带路吧。”唐双儿便听话地走到二人前面去了。
沉昭正要跟上,忽然听到断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贴着她的耳廓吐露出来一样:“你信她说的雪女吗?”
这是修士的一个术法,名叫传音入耳,多用来私密交谈。
沉昭平视着前面的唐双儿,动作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她来北地搭乘的是商行车队,车队里的人侃天侃地,却从没听到他们说到这个方圆十里内仅有的小镇上有什么离奇的凡人突然可以修炼了的传闻,最多是感叹一下这地方作为一些修士的落脚点,实在太平静了一些。
寻常有修士的地方充斥着各种纷争与斗法,唯有北地的大城小镇格外平静,真是让人倍感奇怪。
二人跟随唐双儿的脚步不停,断鸿的传音很快又来了:“但是她看着不像是在骗人,笃定得好像下一秒雪女就能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样。”
沉昭自然看出来了这一点,她犹疑地看着唐双儿分开风雪的背影,再度摇了摇头,也许只是某个乐于诓骗人的修士唬住了唐双儿呢?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以蒙骗别人为乐的修士,但是一切都要等到见到“雪女”本人才能盖棺定论。
只不过断鸿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沉昭心中疑惑,总觉得她有什么话想说,但当沉昭看向她时,断鸿只是对着她露出一个不甚热切的笑容,紧抿的唇显得她心事重重。
也许是又开始下起雪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人,沉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房屋的门都紧闭着,将呼啸的冰雪隔绝在外。但很快她看到了格外违和的一幕,低矮的木屋房门大敞,房门口一个眯着眼的年轻男人捧着一个石青茶杯,翘着腿躺在一张摇椅上。
三个人路过的动静并不小,很快就引得这个年轻男人睁眼看过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包裹得像一只蚕蛹的唐双儿,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怔愣道:“双儿你这是……”
唐双儿呼出一口白气,用冻僵的脸挤出一个笑:“任叔叔。”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清脆的茶杯碎裂的声音。她有些吃惊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在她印象里,任平生平日里是绝不会这样毛手毛脚的。
任平生没有去管他珍藏的茶杯,直勾勾地盯着跟在唐双儿身后的沉昭,那表情活像见了鬼。
唐双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向沉昭,沉昭悄悄按住腰间的荷包,看着任平生,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问:“您一直盯着我,是认识我吗?”
任平生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他慌忙移开视线,从躺椅上起了身,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如何问起。
他重新看向沉昭,凝重而又严肃地问:“姑娘可否随我走一趟?”
沉昭皱起眉,没有说话。
任平生面露急切,上前走了几步,却被一把锋利的刀挡住了路。他看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本来应该待在南城的断鸿拿着刀,刀尖直指任平生要害,笑吟吟地问:“怎么?向来不掺和尘事的你们也转性了?”她脸上的笑容可亲,任平生却不敢托大,退后了几步看着断鸿,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三个人的组合也太奇怪了,一个凡人少女,一个南城城主麾下的女修,一个……任平生忍不住又把视线往那个青衣姑娘身上挪了挪。
越看越像,眼睛形状简直和剑君生得一模一样。就是气质不一样,不过也能理解,在外流浪那么久,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任平生眼神带上了几分怜爱,不过很快他视野中的沉昭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断鸿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又不是王八,只会缩在自己的王八壳里。”
任平生表情无奈又急切:“断鸿道友,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怨气,但是过去的先放一放行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
断鸿挑了挑眉,冷笑一声,说:“什么事,说来听听?我看看是不是比一百一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