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选定了一条路就头也不回地走下去。哪怕心里再难受,良心受到如何谴责,都要做自己认定正确的事。
但她做不到。
可她必须做到。
唐双儿呼出一口气,她死死攥着拳头,咬着牙,迈开步子,向印象中的方向前行。
沉昭食指轻轻点了点刀鞘,看着走得格外慢的唐双儿,抬脚跟了上去。
唐双儿真的对那位“雪女”的真假一概不知吗?
她看未必。
可哪怕她已经快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唐双儿都死咬着不肯松口。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沉昭也考虑过唐双儿的本性问题,不过被她自己否决了。
人的好坏其实很容易看出来,哪怕是最能伪装的人,都会有些不经意的瞬间流露出本性:表情可以伪装,但是眼神是没办法一直伪装的。
她跟上了唐双儿。
断鸿没有和她一起,她停留在原地,在风雪中再也忍受不住疼痛,踉跄几步躬身呕出一口黑色的血。
已经走出几步的沉昭似有所感,回过身露出疑惑的表情。
可断鸿早已经在她动的瞬间直起了身,黑色的血混在黑色的碎石和枯枝中,在风雪掩盖下,看不出丝毫差别。
沉昭看不出不对劲,眼神又在断鸿脸上转了几圈。断鸿抬起手对她挥了挥,示意她先走,沉昭见状,转身重新跟上了唐双儿。
断鸿留在原地,看着唐双儿与沉昭又走远了些,才捂着胸口再次吐出一口血。
一双冰冷的手贴上了她的脖颈,她身后的女人亲昵地开口:“你终于回来啦?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断鸿偏头躲开神秘女人触碰到她脸上的手,嫌恶开口:“果然是你。”
女人松开她,飘到了断鸿面前,爬着黑色纹路的脸上满是委屈,她偏着头看着断鸿,睫毛几乎要碰到断鸿的脸,然后又鬼魅似的陡然拉远了距离:“是我啊,怎么啦,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你不也没管吗?”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她撑起脸,看着断鸿的脸色,遗憾地说:“她毁了我送给你的礼物呢。那明明是你最梦寐以求的未来了……或许应该说过去?”
断鸿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并不回答。
女人也不恼断鸿的冷漠,再次飞近到断鸿身前,抱住断鸿轻声道:“你想我吗?我很想你。”
回应她的是一把破开她身体的匕首。
女人并不在意,只是弯起眼眸,附在她耳旁道:“你杀不死我的,早在几十年前,你不就已经试过了吗?”
她的身形渐渐消融成雪,匕首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断鸿冷着脸,一脚踩在匕首上,明明还没过多久,唐双儿与沉昭的脚印已经消失不见。断鸿心知肚明这是谁的把戏,她们都很清楚这并不能影响断鸿,那个女人只是想拉着断鸿一起痛苦罢了。
毕竟她们前进的方向,以世俗意义来讲,是她的故乡。她远离了几十年,却一直挣脱不了的噩梦。
断鸿离开以后,道观前重新凝聚出女人的身形。
不过这次,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几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眨着眼睛拉住女人的手,夸张地“哇”了一声:“宁姨!你脸上这个是什么啊?”
女人蹲下身,指着自己的脸问:“这个吗?”
女孩亮着眼睛点点头,被叫做宁姨的女人弯眸一笑,对着女孩伸出手。
她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却一点不留情地狠狠掐住了女孩的脖子。
女孩惊愕地瞪大眼睛,不明白女人为什么突然暴起发难,她迷惑地仰起头,叫道:“宁姨?”
“咔嚓”一声,女孩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眼睛还残留着震惊和困惑,而后化作了与地上毫无二致的雪。
女人遗憾地叹息一声,捧起那摊雪,依恋地闭上眼,呢喃:“我为你准备了一场好戏。”
她保持着跪坐的动作,身体再次渐渐成了雪,散落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