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沉昭,指着右手侧的房屋:“那就是遇青的家,她父母也在家里,你要用什么理由去?”他目光扫过沉昭手中的刀,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沉昭垂眸略一思索,将刀别在自己腰间,说:“就说我是你的师妹。”
常阳脸色一变,张口想要讽刺,却看到沉昭眼皮一撩,淡淡问:“怎么?我不像修士么?”
平心而论,确实像。
要不是看出她没有修为,常阳压根不会让她进自己家门。她实在不像一个凡人,不是因为她那双异于常人的浅色眼睛,而是气质。
常阳默认了沉昭的说法,转而审视她:“你到底是谁?你绝对不是凡人。”
沉昭对他微笑:“你不也是凡人吗?”
常阳皱着眉头反驳:“怎么可能,我是修士。”
沉昭偏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哦。”
她不想再继续聊下去,走向宁遇青的家,抬手敲了敲门。
门后传来人惊讶的询问:“常宁?”有人在房间内快步走过来打开了门:“你怎么又回来了……咦?”脸上有些皱纹的男人看到沉昭,愣了一下,转而看向沉昭身后,又是一愣:“常阳?”
沉昭抬起下巴,抱着双臂矜傲道:“本小姐是孙常阳的师妹,此番下山历练,听他说村中有个小姑娘久病缠身,特意前来探望。”
男人听得一愣,带着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常阳。
常阳绷着脸点点头,沉昭清了清嗓子,对男人偏了偏头,等到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地让开,她才淡淡道:“劳烦您带我去见见令千金。”
房间里很温暖,时不时伴随着女人的咳嗽声,沉昭脚步顿了顿,注意到角落里燃着炭。男人带着沉昭走进了一间房间,拘谨道:“遇青……我女儿刚刚喝过药睡下了,她身子弱,怕是折腾不得。”
沉昭目光落在床榻上,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出去吧,本小姐还能吃了你女儿不成……”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宁遇青床边,垂下眼准备观察她的面色,而就是这一眼,让沉昭心神俱震。她几乎忘了自己要说出口的话,只能死死盯着宁遇青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依旧带着困倦与疲惫的面容。
这张脸……在不久前,沉昭才亲眼看着这张脸的主人永远合上双眼,她的离去那样轻,轻到雪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停下。
纵然沉昭后来意识到这里是虚假的幻境,她也没有感到宽慰。在那一刻,痛苦是真实的,悲伤也是真实的,她们的感情和现实中的人并无不同。
察觉到沉昭诡异的停顿,男人提起了一颗心:“仙子?是遇青她……怎么了吗?”
沉昭混乱的思绪总算被这句呼唤拉了回来,她低头看着宁遇青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说:“没什么大事,你先出去吧,不放心的话就留下孙常阳守着。”
男人干巴巴地笑了笑,说:“好,好。”他瞧了一眼常阳,常阳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放心离开房间。
门被轻轻地关上,隔绝了时有时无的咳嗽声。房间中安静下来,常阳问:“你现在能说真话了吗?”
沉昭扭过头看他,问:“不能告诉你。”
常阳一怔,旋即眉目间爬上阴翳:“你耍我?”
沉昭又把头扭了回去,丝毫不介意常阳的怒气,她站起身,递给常阳一本书:“你认得这个吗?”
那正是常宁化作雪之前交给沉昭的那一本游记,装订精致的书页染着淡淡的松木味,沉昭已经翻阅过了,扉页上写着书名与作者名。
“松山游记,季定尘。”
沉昭看着常阳翻着书页随意的动作,又问了一遍:“你认得吗?这是你姐姐的。”
常阳一愣,翻书的动作幅度小了下来,但他仔细看过以后,迷惑地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我姐姐只托我买过医书。”
沉昭从他手上拿回游记,身后的床上传来翻动声,小女孩虚弱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
声音,语调一模一样,果然是一个人。沉昭和常阳对视一眼,常阳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遇青,我是你阳叔。”
宁遇青靠在床头,剔透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了沉昭。
醒过来以后,她的脸色比沉昭在雪女观中见到的要好上许多,沉昭礼貌地对她笑了笑:“我是孙常阳的师妹姚沉,学习医术,又听他说过你身体不好,特意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宁遇青坐在昏暗的角落,她看着沉昭,窗外模模糊糊地映出雪的白,照在沉昭的脸上,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摸不到的纱。
好眼熟啊,可是她是谁呢?宁遇青不记得自己见过她,可是无缘无故的熟悉感叫嚣着信赖,她费解地按住头,看向沉昭:
“我们……见过吗?”
沉昭一怔,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宁遇青失望地噢了一声,她坐直了身体,说:“那我想去见见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