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就看到严衍动作一僵,脸颊慢慢变红。
神奇的是,他竟然没有像平时一样退缩,而是微微垂下脑袋,让细碎的刘海阻隔牧朝夕看向他双眸的视线,然后像重新鼓起勇气一般,用棉签沾了药水,继续帮牧朝夕擦药。
他这么淡定,牧朝夕反而有点不适应。
在好奇心和玩心的驱使下,牧朝夕趁严衍不注意,悄悄伸出手想把他的刘海拨开。
严衍察觉到牧朝夕的意图之后,上半身迅速往后仰。
他急于躲开牧朝夕袭来的那只手,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一瓶药水,后仰时,动作幅度太大,瓶子里的药水都洒了出来。幸好只洒到手上和地上,没弄脏衣服裤子。
他躲得快,牧朝夕的手更快,在他躲开前就已经把他的刘海拨开了。
严衍的脸色由红转白,有些恼怒的样子,急促地呼吸着。他猛地站起身,盖上药水瓶盖,在走出教室前,把药瓶和棉签一起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落荒而逃似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尽头。
牧朝夕茫然地把还悬在半空的手收回来,整个人被一种失落的情绪笼罩。或许还有一丝懊丧。
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可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严衍的额头会有那么长的一道疤?
牧朝夕试图在记忆里搜索与严衍有关的一切,却发现她对严衍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甚至可以说,上一世,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去了解他。
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她听说过他的家族,知道他是个富二代,除此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天,这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她这个同桌也太不称职了吧。
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才对。牧朝夕点点头,对自己的话表示极度认同。
这一世她不出国留学了,意味着她和严衍还要同桌高三一整年,那么她从现在开始了解他也不算晚。
牧朝夕是行动派,想到什么就会立即去做。要打听事情,有什么比鬼神更可靠?
她像要完成一项任务似的,充满干劲地拿出手机给孟予发消息,问孟予还记不记得上一世她的同桌严衍。
孟予的回复让牧朝夕呼吸一滞:
“严衍?他后来好像是自杀了吧。你不知道吗?”
手机不停地震动,孟予发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哦,对,你不知道。”
“他是在高考结束那天跳楼自杀的,那时候你已经在国外上学了。”
“怎么突然问起他?”
“你不是不和他玩儿吗?”
“哎,我跟你说,他的家人竟然连葬礼都不帮他办。他死后,他家人匆匆把他的遗体火化下葬,连新闻报道都没有一条。”
“他可是严氏家族的次子诶。”
……
牧朝夕的耳朵忽然就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她和整个世界隔绝开。脑子里重复滚动着孟予的回复:
他自杀了……
高考结束那天……
牧朝夕觉得胸口闷闷的,心脏像被一根丝线紧紧勒住,让她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她起身走出教室,倚着栏杆向远处眺望。
十月底,明明已经是秋天了,校园里的白玉兰还在嚣张地绽放。向阳一面的木芙蓉从清晨时的白色变成了浅粉色和桃红色,而背阴处的枝头还零零落落挂着几朵硕大的白花。
一株树上同时开着好几种不同颜色的花朵,在平时的牧朝夕看来,也算得上是一种植物界的奇观了。可现在,她却没有心思欣赏。
上课铃响,回到座位之后,牧朝夕总是忍不住盯着严衍看。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和他相处。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同情他,因为她始终认为,同情和怜悯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傲慢罢了。
她要把自己和严衍放在同样的位置,才能更好地去了解他、帮助他,而不是只会高高在上地对他释出无用的同情。
*
“听你这么说,他额头上的疤会不会是和他的家人有关?”孟予飘在牧朝夕身后,手指勾缠着牧朝夕的头发来回甩动。
“他的家人?”牧朝夕想起今天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严衍的父亲前些年去世了,现在家里就剩他的爷爷、母亲和哥哥。
牧朝夕理了理头绪,补充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止一波人欺负过他。”赵宽那些人欺负严衍的时候,不会在他的脸上留痕迹,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他像个蚌壳一样,死都不愿开口,你想帮他,”孟予落在牧朝夕身旁,压下嘴角摇头,“我看是难喔。”
牧朝夕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孟予:“你说,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所有事情的发展和结果是不是都不会改变?”
孟予思考了一会儿,说:“是这样没错。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