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白色粉末飘飘洒洒地落入沸腾的水中,柴房门口突然冒出了一声惊呼。
林小花的手一抖,瞬间将剩下的砒|霜死死拽紧在手里,回头望去,陈漱双手捂着嘴,瞳孔微缩,惊疑地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此刻林小花的心中也是汹涌波涛,一方面因为自己居然没有听见陈漱的脚步声而感到惊诧,一方面是被陈漱看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莫名的紧张。
“你......你都看见了......”
林小花侧身垂首,露出了脆弱而纤长的脖颈,纤薄的肩膀微微颤动,“对不起......我,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想报复她,那个刘氏辱我多年,我若不能替自己报仇,简直比死还难受。”
少女微弱的哭声像只小猫一样,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陈漱将手垂下,轻轻圈起,复而展开在衣裳边摩挲,她本是想来同小花说说话的,毕竟她刚才敷衍地应了她,担心小花心思敏感,自己一个人在柴房会多想。
可没想到,刚走进柴房要唤小花,她就看见站在灶台前的少女正向水里撒白|粉,闻这味道竟然还是砒|霜。
修士吃砒|霜是死不了的,但凡人一旦沾上了就是七窍流血,必死无疑,林小花总不可能是给她自己下的,显而易见,这满锅炉的毒水是送给林家人的一趟黄泉路。
陈漱心中有对她的怜悯同情,也有被隐瞒的气愤,但看着灶台前一脸绝望和哀戚的林小花,她还是心软了,毕竟林小花遭受的苦难是真实存在的,她不能以世俗的道德礼仪来规范一个不曾受道德礼仪保护的人。
陈漱重重叹了声,缓步走到林小花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小花,你想做这件事就要想清楚后果了,一定不要后悔,我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去告发你,你的前半生已经够苦了,凡人区区几十载光阴,后面的你要珍惜。”
被陈漱拥抱的那一刻,林小花就愣住了,她没以为陈漱会直接抱住自己,至多也是和先前一样握住她的肩。
更令她不可思议的是,陈漱竟然不是劝解她,更不是质问她,而是理解她,祝福她。
她这才将何英与陈漱真正区别开来,她们的同情是不同的。
她与何英相处了几个月,知晓何英是个十分传统的女子,从不认为妻为夫纲有什么错,所以在她得知自己的遭遇后,只是怜悯她并且帮她分担一些活计。
曾经她还主动提起过离开这里的想法,何英却劝说她不要离开,那时的她已经知道自己有对刻薄的父母了,可依旧觉得女子应当听从父母,即使是受了虐待。
但陈漱是并没有将这种想法强加于她,林小花的脑海一时茫然,就像是村里过年戏台子上的劣质鼓声,模糊的沉重,只不过此刻敲打的是她的脑袋。
她嗅了嗅,陈漱身上有一股橘皮的清甜,和她一双俊俏的狐眼很不相称,但给了她无以言说的暖意。直到当下,她才真真正正地对陈漱抱有感激。
林小花抬起垂在身边的手,勾住陈漱的胳膊,“谢谢你陈漱,谢谢你理解我。我做的任何事我会自己承担的。”
“好。”陈漱松开了怀中的少女,点点头,“我去休息了,你做完了事也早点休息吧。”
林小花静静地注视着陈漱的身影,直到她走进屋中关上了门。
在屋中烛火熄灭的一刻,刘氏从屋中走出,裹着一层薄被打着哈欠,拎着一盏茶壶,半眯着眼寻路进了柴房。
“哎哟,吓死我了,小孽种,杵在柴房作甚。”刘氏捂住自己的心口,被吓得瞬间清醒,眼角还闪烁着哈欠时的泪花,“你爹去哪儿了?”
“他去找林小虎了。”林小花声音淡淡,没有起伏,她已经失去表演的耐心了。
刘氏提起灶台边放着的汤壶,里面空荡荡的,“这烧的水怎么都没了。”又伸头瞧见了灶台上冒着热气的水,将茶壶往灶台上一放,斜睨着看向一旁的林小花,命令道:“这水烧熟了吧,给我倒壶茶。”
林小花闻言打开茶盖,舀起一勺滚烫的水浇入混着凉水的茶壶里,又将茶壶盖起,递到了刘氏手上。
“呵,你这小孽种今日倒是乖觉多了,前几日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刘氏的薄嘴皮子上下翻动着,细数近日来她的罪责,见林小花垂首不答,刘氏顿觉无趣,只好狠狠剜了她一眼就转身回屋了。
林小花蹲下身用棍子将火捣灭,端起一大锅水走到石缸边都倒了进去,锅被她随意弃置在地上。
突然黑夜亮起来了,她抬起头一看,一轮弯月竟然钻出来了,月华如练,清辉似水,此刻她的心中有着以往从未有过的安宁和自由。
没出一刻钟,刘氏的屋子里就传来呕吐和虚弱的求救声,林小花睁开了眼,踏着欢快的步伐,哼着悠扬的小调,推开了刘氏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