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渊,你放肆。”皇帝怒不可遏,受罪的却是江月,她的小身子被掐的生疼,却忍着没言语,只听见皇帝继续说道,“逆子,你可是朕的儿子。”
“所以父皇,看在你我父子一场,把孩子给我,”赵子渊服了软,随即朝皇帝跪了下去,“算儿臣求你。”
“好好好……”
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是江月知道,他怕是快被气晕了过去。
江月虽然有些感动,但是却不想连累他们了,若是她是成人,哪怕可以跑了,她都得以死挽救宁王他们一家子了,可现在……
“啊啊啊……”她只能发出这稚嫩的声音显得自己还存在呢。
“我可以保证,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赵子渊眼神坚定地看着皇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保证……她不会乱说吗?”皇帝冷哼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旁的采莲身上。
采莲抬头和皇帝对视了一眼,心中害怕,她不是害怕他杀了自己,而是害怕……公主的命没了。
一个小小的婢女此时成了大家关注的中心,她鼓起勇气,直视皇帝的眼睛。
“陛下,不会有人告诉公主殿下真相的。”采莲突然站了起来,从旁边侍卫的腰间拔出了长剑。
当温热的鲜血喷到江月的脸上时,她愣在了那里。
若是出生时她看不清,可此时她却看得真真切切,采莲那希冀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懂这古人,难道她的命会比她的重要吗?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可现在,她为了让她有机会活下,毫不犹豫拔剑自刎。
“哇哇哇……”
从出生到现在,江月第一次哭了,是为采莲不值。
老皇帝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嫌弃,却是没再为难怀里的孩子,只说了一句:“晦气。”
皇帝看着怀里哭闹起来的人,皱着眉头将她朝赵子渊扔了过去。
宫里人极其有眼色,立刻有人将尸体抬走了,当然,对待楚国人,他们是不会挖坑把她埋了,扔在乱葬岗里,不出几日就会被那些野兽啃食殆尽的。
“哇哇哇……”
江月依旧哭的很大声。
她生母难产而死时,她没哭,她甚至不知道生母长什么样子。
楚皇要杀了她这个“灾星”时,她没哭,那皇帝和她只是有些血缘关系而已。
楚国覆灭,她更没哭,朝代交替,向来如此。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难过。
采莲这一个月来细心照顾她,已然和她的亲人一般,可现在……
为她而死。
江月本是已死之人,却是不怕死,大不了重来过,然而此时,她想活下去。
皇帝没再继续为难宁王夫妻,赵子渊和阮宁儿抱着孩子离开,整个皇宫都安静了不少。
三王爷凯旋第二日,一道圣旨下的令众人猝不及防。
赵国这次最大的功臣赵子渊不仅没有被封赏,反而被“赶出”了京城。
圣旨上说宁王自请回封地“武陵郡”,话虽这么说,可是谁信呢?
武陵郡是什么地方,远离京城几千里,穷山恶水,交通不便,这可是宁王封地中最差的地方,富饶之地多的是,为何会去那里?
在这些官员眼里,怕是宁王这次又惹到了皇帝,才会让他被贬到了那里。
事实是,宁王提出离开,彻底惹怒了皇帝,皇帝两眼一黑,拍着桌子大喊——既然他想离开,那就让他去武陵郡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可是圣旨一下,皇帝便有些后悔了。
然而君无戏言,老皇帝此时站在城墙上看着离开的马车,后悔不已。
“渊儿,和朕服个软就那么难吗?”老皇帝站在那里,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一般,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马车里的江月高烧不止,昏迷不醒,赵敬轩趴在她的身边,心疼的脸上挂着泪珠子。
“娘亲,月儿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小世子趴在江月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
江月梦见了许多事,她看见了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她害怕极了,血肉模糊的身体,那种痛彻心扉的记忆。
她想起了自己孤独地游荡人间,却漫无目的。
她前世是孤儿,这一世依旧是。
她以前总劝别人好好活着,可是“活着”,多么简单的两个字。
睡梦里,她泪水满溢,若不是自己,采莲不会死。
“月儿,快点儿好起来吧。”小世子伸出手指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将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却哭了出来,“阿娘,月儿她还是好烫啊……”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吵醒了睡梦里的江月,她依旧闭着眼睛,听着那吵闹的声音,却觉得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