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停留在原地,一双恶狠狠眼睛地盯着她们,似乎他能一口就吞下,且不带任何咀嚼回味之意。
好歹姜绝也算是在沈府中较为资深老练的奶娘,面对李牧却毫不逊色,除眼波下婉转几载,便是拿出大小姐沈妙云为借口来,大声呵斥道:“难道你敢阻止大小姐回屋安寝?”
“大小姐小人自然不敢,可你今日弄丢了大小姐,此事我必定上说与老爷夫人,”李牧顿了顿话,不紧不慢地走进直到靠近姜绝的耳庞边,一副蔑视的表情,居高临下,“姜绝,如今这沈府内,你当真是没有一点可依靠的人?唉…”
姜绝翻出白眼却无力反驳,只能看着李牧,愣神在原地。
姜绝觉得李牧说得对,自从大夫人走后,这沈府越是被他人鸠占了雀巢,直到现在,不知从哪儿打来的外人,还敢在沈府里随意叫嚣!
沈妙云意味深长地看着姜绝,总觉得这几年来,她最对不住的人就是自己的奶娘了吧。
云雾浓重,为冰天雪地的天儿添上几抹冷意。
沈妙云露出纯白的牙齿,手脚麻利地捞起李牧的手腕,几颗尖厉的牙齿咬下去,直疼得李牧慌张的神情下甩了甩手臂。
她沈妙云可没有对他留情哦。
“你个乖张的蠢丫头!大小姐!大小姐…”
此时,沈妙云只管拉着姜绝往前跑去,她口中碎碎念着:“奶娘,妙云,困~我们马上就快要到家了…”
从小沈妙云只认得那间母亲给她留下唯一的屋子,直到现在,即便脑子清醒过来了,刻在脑海中的记忆永远也是无法抹去,且要停驻许久。也许伤心了难过了,可当回到这屋子时,所有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都说要让烦恼不过夜,遇上什么样的人生都好,只是现在沈妙云更加认为,脑子恢复清醒后,自己的后半辈子过得更加明白透彻,总比以前整日浑浑噩噩强太多。
乌云层层下,两旁格外显眼的灯笼照耀下,隐隐约约能看清“新月斋”三个字。这屋子说大不大,只是常年在老爷沈纲的庇护下,偶尔能看出几分生气,夜也深了,平日里,除了沈妙云的奶娘贴身陪伴在旁外,旁的丫鬟一概不在新月斋留宿。
沈妙云推开房门,脚步还未停歇,迎面而来的是姜绝关怀备至的呵护。姜绝仔细为沈妙云脱下毛毡大衣,从主厅火灶上提来一壶热水,小心翼翼倒入木桶里,接下来就是为沈妙云洗漱安寝。
沈妙云呆看着,日月下来,姜绝竟都是这般仔仔细细地照顾自己的?沈妙云竟带着几分不自信,从她清醒恢复以来,她万不敢相信任何人,不是对姜绝的警惕,而是她从发自内心的不信任任何一个人。
姜绝在认真给她搓脚,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木桶,未有任何的抱怨,她边给安静的沈妙云说道:“今晚奶娘就不给妙云糖吃了哦,明日一早咱们再吃,你看你,再吃糖下去的话,牙齿会坏掉的。”只见姜绝十分温柔地抚摸着沈妙云的额头。
“今日是奶娘对不住妙云,差一点把咱们妙云弄丢了...以后妙云若想吃糖,只能在府中乖乖等着哦。”姜绝话里话外,皆是没有一点埋怨之意,沈妙云听着,内心早已是愧疚不安。
姜绝是沈妙云母亲的陪嫁丫鬟,那一年,沈妙云还未满周岁,大夫人便是因病不幸离世,府中大小的丫鬟婆子都说大夫人是因为月子未坐好,老爷又因生意常在外,大夫人因病积郁最后爆发,吐血无药可治,再等大夫迟来时,只摇摇头,道句:“气血不足啊,身体早已灯枯燃尽了。”
因为这样的几句话,所有人都只有默默地接受了大夫人的离去,而正留下还未断奶尚在襁褓中的啼婴。
就这样,沈妙云便是由姜绝一手带大,直到后来遇见更多磕磕碰碰的事情。
沈妙云下意识地伸手搭在了姜绝的手臂上,姜绝眸眼忽绕过来,恰巧对正她,沈妙云欲想说话,倏地记忆起了什么,转眼间改口:“妙云一定会乖乖听奶娘的话,再不吃糖了。”
姜绝微笑着起身,端来一盏热茶放在沈妙云面前,说道:“天色不早了,奶娘就不打扰妙云休息了。”
空荡的床衔上,姜绝又十分仔细地铺开床被,悉心为她整理衣物。
随后笑道:“妙云,乖啊~”
姜绝扑灭了最后一盏烛灯,剩下漆黑寂寥的屋子。
姜绝轻声地走了,把门掩得紧紧的。
廊庭下,李牧恶狠狠地看着新月斋,若不是有那个傻子在,今日他必定要给姜绝好看!
但那是大小姐的闺房,谁人敢闯?若老爷早已对他这痴傻的女儿放弃的话,沈妙云就应该被世俗所抛弃,任府里的人欺负糟践,可惜的是,老爷对他这痴傻女儿十分疼爱,谁也不敢怠慢。
李牧冷哼一声,就沈妙云这痴傻的脑袋,嫁娶陆府也是遭罪,姜绝跟着,自然逃不脱。
他既是不能替小夫人报仇,旁人会替他收拾。
待李牧走后,姜绝才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