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楼,你这名字难听死了,要不我给你改个名吧。”
当朝新帝一边让人伺候着套上明黄色的龙袍,一边和旁边懒洋洋倚坐在那里让人给她喂葡萄的郑小楼闲聊。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讲的就是郑小楼这种情况。
老皇帝在世时,几个母族强盛的皇子斗得你死我活,三皇子裴景宸却带着一群狗腿子到处撩事斗非,堪称皇室中一大令人头疼的奇葩存在。
郑小楼,郑家第六女,她的嫡母是裴景宸的大姨母,所以她要是不要脸一点也能攀个亲戚,喊裴景宸一声表哥。
事实证明,郑小楼是真的很不要脸,她不仅攀了亲戚,还直接成了裴景宸的头号狗腿子。
裴景宸要欺负人,她头一个上阵;裴景宸要玩乐,她也玩得不亦乐乎。
十几年相处下来,郑小楼和裴景宸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有时候她在家里住得不舒坦了,直接跑去裴景宸这位三皇子府上小住个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
可把郑小楼那位嫡母给气坏了。
现在这情况就更有趣了,老皇帝生命中最后几年疑神疑鬼,总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他,陆续把裴景宸前前后后好几个皇子都给废了。
等到老皇帝快咽气的时候蓦然回首,赫然发现自己只剩下裴景宸这棵独苗苗!
裴景宸对皇位是真的不上心,老皇帝病倒的时候他正领着郑小楼等人在江南玩耍呢。
他们还准备好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扬州瘦马到底有着怎么样的风情,却被一封急召紧急喊回京师。
紧接而来的就是老皇帝驾崩、裴景宸被皇位砸中等等大事。
郑小楼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成了天子近臣。
她悠然地吃下宫女姐姐投喂过来的葡萄,才回裴景宸的话:“不改。”
郑小楼称不上喜欢这个名字,不过她不打算改名。
她就要顶着这个名字招摇过市。
毕竟这个名字记录了她的出生与成长。
那时候郑父与嫡母琴瑟和鸣,本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白首之约,结果郑父却一不小心与陪嫁丫鬟——也就是郑小楼她娘一夜春风。
本来这事装装糊涂也就过去了,结果郑小楼她娘居然怀上了孩子。
夫妻二人做不出戕害子嗣的事,只能来个眼不见为净,把郑小楼她娘撵到一处远离主院的偏僻小院里备产。
这对恩爱夫妻的感情从此有了裂痕。
郑小楼生于那栋小楼、长于那栋小楼,连名字都被起成小楼,全是郑父在向妻子表明他对郑小楼母女俩全无半点在意。
没过多久,郑小楼她娘就很识趣地抑郁而终了,郑小楼一个没了娘的孩子本来也应该识趣地早早夭折,偏偏她就是不肯死,还越活越自在,真是天生的反骨。
郑小楼觉得自己要是把这个名字改了,她娘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就要被彻底抹去了。所以她不仅不准备改,还要带着这个名字活个痛快淋漓。
郑小楼正要让宫女姐姐再给自己剥几颗贡品葡萄,就见裴景宸已经穿好一身龙袍来到自己面前。她盘腿坐起身,饶有兴致地点评起来:“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说得还真不错,你这么穿很有点君临天下的样子了。”
裴景宸看向她那白袜子下明显悠然翘起的脚丫子,只觉这郑小楼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形象。他抬手一拍她盘起来的腿,笑骂:“信不信我治你个御前失仪的罪?”
郑小楼不仅不在乎,还不知死活地凑近纠正道:“不对,不对,你应该说‘朕’,不能再说‘我’了。”
裴景宸看着郑小楼近在咫尺的脸,郑小楼从小跟着他们舞刀弄枪、骑马打猎,一张脸蛋却依然娇嫩得吹弹可破,眉眼有着掩藏不住的灵动,横看竖看都像朵开得放纵肆意、艳丽夺目的花。
偏偏认得她的人都知道,这朵花可是带毒的,她自私自利,心眼还小,出了名的睚眦必报。郑小楼还很清楚她自己长得有多好,连折磨起别人来都是笑盈盈的,真是美得明目张胆,也坏得明目张胆。
裴景宸抬手捏起郑小楼秀美的下巴,一脸戏谑地笑道:“要不你进宫给朕暖被窝好了。”
郑小楼道:“好啊,回头我就把你其他女人的子嗣全部弄死,你的孩子只能由我来生。等我生下个皇嗣就把你也弄死,自己当太后去。往后史书上我俩的名字会被记在一块,只不过我是长命百岁的郑太后,你是英年早逝的荒唐皇帝!”
这话叫旁边的宫人们心惊胆战。
裴景宸却听得哈哈大笑,收回捏郑小楼下巴的手骂道:“你可真是个毒妇!”
郑小楼招呼裴景宸坐下,改为侧坐的姿势倚着裴景宸的肩膀向他讨官当:“我这毒妇要当你的锦衣卫都督,你给不给?”
两人往日相处起来就是这么没拘没束的,裴景宸这几日见多了旁人骤然转变的态度,被郑小楼这么倚上来说话还觉得怪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