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楼出入宫禁,已经跟回自己家一样轻松自如。她心情颇好地踏着斜阳入殿,见了裴景宸便往他身边坐去,嘴里说道:“这么晚喊我进宫,是要让我在宫里住一晚吗?”
裴景宸见她自发地给自己倒茶喝,正要训她两句,就嗅见些自己不太喜欢的熏香味和脂粉味。
裴景宸不高兴地问:“你上哪厮混去了?也不洗洗再进宫。”
郑小楼道:“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哪也没去,下衙后就回了家。”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才笑着补充,“是汪清随来我家了。”
裴景宸看了眼她被茶水润得泛红的唇,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总是不施脂粉,唇色也是不点而朱。
只是这皮相之美注定不会长久,裴景宸觉得等个十年二十年,那曾经娇艳夺目的花儿逐渐萎败,必然会变得面目全非、相看两厌,就像他那曾短暂得过帝宠又失去的母后。
裴景宸对郑小楼说道:“汪清随不是什么好人,你别着了他的道。”
郑小楼闻言笑道:“陆狗贼不是好人,汪清随也不是好人,看来世上只有陛下一个好人了。”
裴景宸横她一眼,骂道:“你和那种风月老手玩总是吃亏的,万一怀上孩子更得吃大苦头。”
郑小楼道:“陛下倒是提醒了我,我真要是想跟他耍几天的话就先给他下点绝育药。”她笑得可恨放肆,“锦衣卫手头应该什么宝贝都有,我回头去找找。”
裴景宸已经懒得再说她毒妇,也是他刚才想岔了,就她这性情哪里会上汪清随的当。
裴景宸只能骂道:“小心脏病。”
郑小楼道:“陛下说的有理,就他那遍地红颜知己、男男女女来者不拒的德行,我还是别招惹为好。”她问裴景宸,“陛下召我进宫是有什么要紧事?”
裴景宸道:“近日有人上书提议重查一桩旧案。”
郑小楼道:“什么旧案?”
裴景宸道:“很久以前的一桩旧案了,过了年可能就满三十年了。”
郑小楼满不在乎地道:“那我都没出生,你要我去追查吗?”
裴景宸注视着她。
郑小楼回望过去,眼神清湛湛的,仿佛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景宸道:“我要你别碰这件事,你做得到吗?”
郑小楼道:“我有什么做不到的,难道我还会抢别人活干不成?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裴景宸扣住她的手腕,警告道:“别装模作样,我知道你挺关心当年那桩旧案的。这明摆着是个陷阱,你要自己找死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他现在刚登基,事务繁多,没那么多闲功夫关注郑小楼有没有一脚往陷阱里踩。
郑小楼知道没法装下去了,只得老老实实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难道还会傻到上他们的当吗?”
“我挑兵部尚书下手,也是因为他早就被排挤在外,别的事都做不了,只能一门心思贪那么几个钱。”
“——这种别人不要的狗,随便杀也没关系。”
裴景宸知道郑小楼比谁都精明,也就没再多敲打她。
他看着郑小楼微垂的眼睫,松开了手。
裴景宸道:“如果你外祖父真的有冤屈,等一切步上正轨以后我自然会帮他平反。”
郑小楼叹气:“陛下越来越有皇帝样了,再过几年我怕是没法再像这样坐在陛下对面喝茶。”
裴景宸道:“你舍得不来?”
郑小楼“嗯”地应了一声,却又回了句:“舍不得。”
裴景宸知晓郑小楼是最贪婪的,绝对不会放弃到手的好处,只要他还许她进宫,郑小楼怎么可能不来?
他没有多聊这个话题,而是随口问郑小楼:“汪清随找你做什么?”
汪清随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不过他十几岁就出入风月场所,疑似帮汪首辅处置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人看似光风霁月,实则什么脏事都干,就像他的诗文那样,大好的文采全拿来写艳诗赠人。
郑小楼道:“他找我还能有什么正事,无非是给我送个男人。”
裴景宸冷眼看向郑小楼。
郑小楼笑盈盈地解释道:“他说那是我未婚夫,我只能收下了,总不能把我娘故友之子留给汪清随磋磨。”
“未婚夫?”
裴景宸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
“他说是你就信?”
郑小楼道:“他还给了信物。”
郑小楼大大方方地把汪清随送到她手里的断玉拿给裴景宸看。
裴景宸道:“玉是死的,他随便给个人说是这玉的主人你也信?”
郑小楼道:“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我看那男的长得楚楚动人,还被脱光了绑在箱子里送来给我,我实在不忍拒绝。我听说你们男人最喜欢搞什么救风尘,大抵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