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轮武举考试的成绩很快出来了。
陆子羡其它几科都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但最后的步射环节却是0分,理由是三箭全都脱靶。但靶子中混进了真人,属于重大的失职,因此主考官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
步射成绩作废,另加一轮比试。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子羡正在院中喝茶,周南安绘声绘色地跟他讲着外面的传闻:
“这次严家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外面都在说,是严归追求人家姑娘不成,所以起了害人的心思!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射死!”
“你现在可是有名了,都说你是顶住了压力,硬是在严家的威胁之下,三箭射穿靶子,把人给救了下来!”
“甚至还有人把你家的事也翻出来了,说陆大人一向清正廉洁,保不准就是被严家害了所以才出事的!还说你子承父勇,让人敬佩得很勒!”
陆子羡喝着茶,对这些坊间流言并不在意。
人总是这样,既容易随波逐流,又容易掉转枪头。好的时候把人夸上天,坏的时候又恨不得亲自上去踩两脚。所以流言蜚语什么的,是最不能信、不能往心里去的东西。
“听说下一轮考试的题目是沙盘推演,好像说是如何应对流民侵犯。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个题目,下午就会见分晓了。”周南安漫不经心道。
“流民?”陆子羡放下茶盏,终于觉得有意思起来。
当今皇帝荒淫无度,朝中大臣虚与委蛇、捧高踩低,百姓早就怨声载道,只是迫于淫威才敢怒不敢言。
但百姓能忍,老天却不见得能忍。最近这段时间,下雨的次数明显比往年多了许多,河道的水位也一直上涨。照这样下去,只消一场暴雨,就有可能引发洪涝灾害;一旦发生洪涝,流民就是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可这事不会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更不会在皇帝面前说,否则这事就变成了“皇上失德”,变成了“上天降罚”。
没有人会傻到让上面的人不开心,所以只能聪明一点,让底下的人不开心了。但如今竟然有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光明正大地将流民问题变成考题,放到台面上来讨论。
陆子羡慢悠悠把玩着茶盏。没想到,朝中居然还有这样的聪明人。
“嘎吱”一声,沈知锦房间的门开了。陆子羡收回思绪,放下茶盏,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样?”
“嗯……还可以。”沈知锦揉揉脑袋,有些疲乏道:“感觉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周南安替她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她的舌苔和瞳孔,舒了口气道:“没事了,毒已经解了,接下去只要好好调养就行。”
原来是中毒啊。
沈知锦点点头,向周南安表示感谢,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丝失落。
那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有些遗憾。原来她只是在梦里向哥哥赎了罪,原来她只是在梦里去看了花灯,原来她只是在梦里……看到了陆子羡的脸。
她看着眼前的陆子羡,想起梦中的画面,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你的考试怎么样了?成绩……出来了吗?”
陆子羡盯着她,眼里飞速掠过一丝失望,旋即又恢复往日的淡然:“无妨。最后一科比试成绩作废,朝廷准备加试一轮。”
“那太好了。”沈知锦长长松了口气:“幸好我没耽误你的成绩,不然这罪过可就大了。”
她的语气故作轻松,明显是想将之前的事轻轻揭过。陆子羡看了她一眼,没有拆穿。
可旁边的周南安就没这么懂事了。
“沈姑娘,那本册子真的是你编的呀?你真的是恍然书坊的隐藏老板?你也太厉害了!”周南安两眼放光,一脸崇拜道:“里头那两篇匿名的文章,你知道作者是谁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就是……哎呦!”
周南安捂着脚,痛得龇牙咧嘴。陆子羡瞥了他一眼,淡淡往旁边移了一步:“抱歉,没注意,踩到你了。”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周南安狠狠瞪了陆子羡一眼,却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一瘸一拐跳到旁边揉脚去了。
沈知锦正想追问,陆子羡抢先说道:“下午你待在府中,不要出门。”
沈知锦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放心,他们总不能到沈府里来抓人吧。”
陆子羡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周南安见状,骂骂咧咧地站起身,瘸着腿跟了上去。
沈知锦本来想追问作者的事,但见陆子羡急匆匆的样子,想着他大概是要去准备的武考,便将询问的话咽了回去。
反正日子还长,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
下午的加试开始了。因为上一轮步射陆子羡得了0分,所以被排在了最后一个上场。
主考官上台宣布题目,果然是如何应对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