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知锦起床的时候,陆子羡已经站在门外,不知在观察些什么。
莲娘准备了早餐,给沈知锦和陆子羡一人端了一碗稀饭,自己则带着小衫去了后厨。
沈知锦看着那碗稀饭,想到昨天那男子送来的干粮,心里不免有些怅然。这大概是莲娘最宝贵的粮食了,吃一点就少一点。她喝了这碗稀饭,那莲娘怎么办?小衫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端着稀饭,轻手轻脚地走向后厨。
莲娘正蹲在地上,跟小衫分吃着一个馍馍。她掰下一块馍馍碎,哄着小衫吃下去,可小衫一直紧闭着嘴巴,不住地摇头。
莲娘哄了几次,大概是有点生气了,压着声音斥了几句,小衫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始终咬着牙闭着嘴,硬是不肯吃那个馍馍。
沈知锦见状,忙走了过去,将手中稀饭递到莲娘面前:“孩子还小,让他吃这个吧。”
莲娘忙摆手,要将稀饭推回去。可小衫大概是饿急了,直勾勾盯着那碗稀饭,突然俯身吸了一大口。
因为稀饭太烫,他被呛得满脸通红,却又舍不得将稀饭吐出来,只好张着嘴呼哧呼哧哈气,憋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莲娘又心疼又焦急,一边替他拍背,一边责怪他不懂事,小衫呼哧了半天,终于将那口稀饭咽了下去,眼睛却还紧紧盯着碗。
沈知锦也有些懊恼,她将稀饭放在桌上,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安慰道:“小朋友,别着急,凉一些再吃。”
莲娘眼睛里闪着泪,别过脸去。沈知锦拍了拍她的肩,接过她手里的馍馍,笑着打趣道:“小时候我哥嘴馋,老趁我娘不注意偷拿馍馍吃,每次娘一不留神,一锅新蒸的馍馍就全不见了,为这事他没少挨打。那个时候我就想,以后我也要好好吃个痛快,今天可算是有这个机会了。”
听她这样说,莲娘不由得也笑了:“看来你们兄妹俩,感情真的很好。”
沈知锦笑了笑,低头尝了起来,可她刚咬了一口,便明显察觉出不对来。
这馍馍又硬又干,还夹杂着一丝涩味,尝起来简直味同嚼蜡。她用舌尖细细抿了抿,很快便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个馍,是用泥土做的。
她曾经在书上读到过,说有些地方没有东西吃,便会用土做成馍馍,上锅蒸熟以后拿来充饥。这种土,还有个寄托了当地人所有愿景的名字——观音土。
沈知锦细细尝着,心中很有些酸楚,面上却丝毫不显。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用泥土来充饥?可稀饭只有一碗,她给了小衫,莲娘怎么办?
就在这时,陆子羡突然走了过来。他轻拍了拍小衫的肩膀,将手中稀饭放下,柔声道:“要孝顺母亲,知道么?”
小衫懵懂地点点头,反应过来以后,将那碗稀饭推到莲娘面前,奶声奶气道:“娘,你也吃。”莲娘终于绷不住,一把抱住小衫痛哭流涕。
沈知锦和陆子羡悄悄退了出去。沈知锦长长叹了口气,正要感叹莲娘的不容易,手中的馍馍突然动了一下。
陆子羡掰了一块,从容地放进嘴里,细细嚼了起来。沈知锦怔怔地看着他,却听见他淡淡道:“没吃早点,有点饿了,分你一块馍馍不介意吧?”
沈知锦低头看着少了一半的馍馍,突然笑了起来。她将剩下的馍馍放进嘴里,认真咀嚼起来:“不用谢,下次记得还我一顿就行。”
陆子羡没接话,嘴角漾着一抹浅笑。
“姐!”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瞬间让沈知锦警觉起来。莲娘的弟弟急匆匆跑进门,见到沈知锦和陆子羡,忙不迭问道:“我姐呢?那些人又来了,让她赶紧跑啊!”
话音未落,一群小吏已经奔到了门外,将茅屋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小吏甩着鞭子,阴恻恻地勾着笑。
“莲娘,别躲了!今天你要是再不交钱,可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莲娘弟弟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出来,怒气冲冲地堵在门口,大声道:“天天来天天来,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还能收到什么东西!难道非得把命收走吗!”
“嚯,哪里来的反贼,胆子这么大?”为首的小吏冷笑道:“那你可听好了,这是京里来的部队要求的,京里!领头的将军说了,粮草都要我们县提供,你们要是不给,耽误了剿匪大事,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沈知锦心里一惊,忙转头去看陆子羡。陆子羡沉了脸色,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居然有人敢冒充陆子羡发号施令?还发出这样荒诞可笑的命令,要求淳县就地提供粮草?
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干这种事?
莲娘弟弟不知内情,听到这话火冒三丈,狠狠淬了一口唾沫道:“我呸!什么京官将军,都是狗屁不如的东西!吃老百姓的粮,还要砍老百姓的头,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这话可不对。”为首的小吏阴恻恻道:“什么老百姓,那都是反贼!是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