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苏云乔醒得格外早,她的病快痊愈了,只是气色仍有些苍白。她推开窗扉好让晨光照进来,坐在妆台前支起铜镜敷粉描眉。
父亲说今日赏花会是景王妃一早就定下的,宴会宾客众多,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若是真嫁给那皇孙,往后与这些人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须得在初见时留下个好印象。
苏云乔从前在文陵、在父亲更早前的任地都极少参与小娘子们的聚会,什么结交贵人的话术、迎合长辈的甜言,从来没人教导过她。她不敢轻易讨巧,便只能保证自己言行举止不出差错,至少还能搏个端庄知礼的美誉。
苏云乔妆成时,白檀捧了崭新的衣裳进来。赏花会这般场合,二姑娘从前那些素朴过时的衣裳自是登不得台面,萧氏命人去成衣铺子替她置办了一身新衣裳,这衣料花样都是京中最时兴的样式。
白檀一看苏云乔的妆容发髻,迟疑了片刻,说道:“姑娘的妆容甚是清雅,只是京中盛行描花点靥之风,小娘子们总追赶时兴、攀比花钿式样,姑娘这般素雅怕是要落于俗流了。”
苏云乔道:“还是低调的好,俗便俗吧。”
白檀服侍她换上新衣,笑道:“姑娘天生丽质,确实不必以妆面取胜。”
…
太清园位于京城南侧,是座林青水秀的雅园。先皇后在世时酷爱青莲,当今陛下生生凿出太清池,从江南挖来青莲移植至此,又在池边修建观莲台用于会宴,后来陆续种植林木、修筑楼阁,建成今日的太清园。
每年夏日青莲盛开之际,太清园内总会举办一场赏花宴,宴会上各式青年才俊饮酒抚琴、吟诗作对,这可是名扬京城的好机会。
从前是太子与太子妃主持宴会,如今换成了景王妃。
苏宅的马车来到太清园外,此时园内已有许多宾客。一眼望去,王孙世子无数,郡主县主成群。苏家这样的门第,放在这儿是不够看的。
萧氏一路上沉默无言,此刻下了马车才瞥苏云乔一眼,沉声道:“一会儿见了景王妃切记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奴颜婢膝攀附贵人,苏家丢不起这份脸面。”
苏云乔垂眸:“是,云乔谨记。”
太监迎二人至园林东侧的聆风小筑,景王妃早已屏退旁人,只等单独召见她们。
“臣妇拜见景王妃,王妃万安。”
“臣女拜见景王妃,王妃万安。”
“自家姐妹不必多礼,往后咱们还得亲上加亲呢。”景王妃眉眼含笑,语气和善:“坐吧,坐近些,让我好生看看你家二姑娘。”
下人将客座的椅子往前挪了几步,萧氏与苏云乔上前落座,落座的同时便有侍女奉上茶水糕点、新鲜瓜果。
景王妃仔细端详萧氏身边的少女,眼底掠过几份惊艳。
她嫁入皇室多年,时常出入宫廷与王侯府邸,见过的美人如云数不胜数,竟都不及眼前这姑娘容色倾城。
“好一个娴雅灵秀、清丽出尘的绝色美人。”景王妃赞叹,继而问道:“好孩子,你叫云乔是吗?多大了?”
“回禀王妃,臣女今年十六。”
“皇孙今年十七,这年岁也相配。”景王妃满意地问:“读过诗书吗?”
苏云乔微微垂下眼眸,她还真陪苏云华上过几年私塾。只是……苏云华去私塾是去学诗书,她却是去伺候人的。
那时她每日的职责是研墨、煎茶、清洗书具、整理书卷,还有代苏云华受罚。她能识字、能装模作样背出几首诗,却没多少文采。
萧氏见她好似难以启齿的模样,干脆代她回了景王妃道:“王妃见笑了,二姑娘不精于此道,不过她在针线上颇有功力、煎茶的手艺也不错,平日里对长辈很是孝顺。”
景王妃仍笑道:“这样也好,皇孙才识广博,若得贤德佳妇,这才叫德才相配、琴瑟和鸣呢。”
景王妃与萧氏说了会儿话,不久一名侍女来到王妃身边小声说话。
景王妃挥手示意她退下,转头对二人说:“时辰到了,王爷召宾客去往观莲台,咱们也动身吧。”
…
千里碧波,满池青莲。
苏云乔在文陵都不曾见过这样壮观的莲花,难怪青莲年年盛开,皇室年年设宴赏莲,还流传出那么多应制诗作。
本朝皇室重视诗教、重视文才,每年总能有那么几家公子在宴会上博得才名,受到陛下赏识。久而久之,凡宴会必有诗会,吟诗行酒令就成了宴饮时的固定节目,今日也不例外。
宴会间男女分席而坐,行酒令却是不分男女人人都能凑热闹。
苏云乔见这样的情形霎时有些坐立不安。焦躁之际,她的目光忽然被对面的一道身影吸引了去。
是他?
李长羲的目光恰好也望向这边,二人遥遥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之色。
苏云乔心头一震,那日在雨中得他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