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香是带着礼物来的。
落座之后,她指了指丫鬟们捧着的那几个锦盒:“里面是一些衣料,十分轻薄柔软,适合夏季穿,送给魏姐姐裁制衣裳。”
魏紫谢过她,示意青橘上茶。
陈家两兄妹,没一个省油的灯。
只怕今日登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面上不显,柔声道:“陈姑娘找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魏姐姐的夫君英年早逝,真是可怜。魏姐姐如今才十六岁,总不可能给他守一辈子的寡。”陈瑞香打量魏紫房里的陈设,“魏姐姐就不考虑再嫁吗?”
她说着话,忍不住眯了眯眼。
房里陈设富贵精致,一些物件儿连她都用不起,并不像是穷酸寡妇的闺房。
果然哥哥说的是对的,萧凤仙和魏紫这对叔嫂,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魏紫捏着手帕:“自然是要再嫁的。”
“魏姐姐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哥哥?”陈瑞香开门见山,“我哥哥乃是县令之子,出身官宦人家不说,本人的才华也很出众,考上进士不过就是三五年的事。魏姐姐跟我哥哥,真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魏紫暗暗挑眉。
原来是说亲来的。
她笑道:“我只是个寡妇,恐怕配不上陈公子。”
“又不是当正室,无所谓配不配得上。”陈瑞香直言,“魏姐姐也知道你自己是个寡妇,想嫁给好人家当正室,根本就不可能。嫁给外面的穷人,又可惜了这幅好相貌。所以给我哥哥当妾,是魏姐姐最好的选择。”
魏紫沉默。
陈瑞香满口说的是什么鬼话,难道寡妇就不能嫁到好人家吗?
长得好看的寡妇,只能给人做妾,又是什么道理!
饶是脾气再好,她也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兄长还没娶正妻,妹妹就亲自张罗帮他纳妾,陈家的规矩就是如此吗?”
“你——”陈瑞香恼羞成怒,狠狠拍了拍桌案,“魏紫,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还有,陈姑娘言语之间,仿佛我只有容貌拿得出手,难道在你们兄妹眼里,我只是个漂亮的物件儿吗?”魏紫针锋相对,“陈姑娘,哪怕我容貌丑陋,我也不想自甘堕落给人当妾。你请回吧,今天的这些话,就当我从未听过。”
陈瑞香满脸通红,狠狠捏住拳头。
这魏紫不过是个寡妇,她堂堂县令家的千金,亲自登门给她脸,她竟然敢拒绝!
若非哥哥叮嘱跟她搞好关系,她现在就想砸了这间房!
她站起身,瞪了眼魏紫,威胁道:“魏姑娘久居深闺,恐怕不知道山阴县究竟是谁的地盘,又是谁说了算。魏姑娘,咱们走着瞧!”
魏紫毫不露怯:“青橘,送客。”
陈瑞香气恼地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魏紫每每外出,都有几个人悄悄跟踪。
绿柚不耐烦,按着剑柄道:“魏姑娘,要不奴婢去解决了他们?”
魏紫知道是陈瑞香派来的人,无非是为了监视她。
可她一个寡妇,无权无势的,哪里值得这么多人力物力监视打探?
怕是陈紫荆开始怀疑萧凤仙的背后势力,所以安排陈瑞香通过她来探萧凤仙的虚实。
她道:“你杀了他们,反倒暴露咱们心虚。随他们去,咱们这段时间不外出就是了。”
魏紫最有耐心。
陈瑞香接连查了两个月,却还是一无所获。
得到的消息,无非是魏紫并没有出府,偶尔会去给邢氏请安,偶尔在房里做做针线活儿,跟寻常妇人一般安分守己,不像是那种背后藏有势力的人。
陈瑞香恼了,暗道定是她哥哥糊涂了,不过是个乡下出来的寡妇能掀起什么风浪,于是懒得再管魏紫,撤了所有监视的人。
……
秋收冬藏,寒来暑往。
又是一年。
魏紫窗外的梅树又粗壮几分,她这一年来夜夜练字,自觉笔法又精进几分。
闲来无事,于是除了练字,又重金聘请了上京城技艺最好的琴师教导琵琶和长筝,听闻北方歌舞盛行,也学了几支舞。
十七岁的少女,腰肢细软,娉娉婷婷。
层层叠叠的雪白舞裙,在园里翻转回旋如翩翩大雪。
少女衣袖半遮面,低首回眸时,长开的脸褪去稚嫩,比两年前更加娇艳精致,奶栗色的桃眼天生含情,她像是一朵深春时节盛开的雍容牡丹,四周的景致也被她衬托的黯然失色,视线所及,只有她那张倾国倾城貌。
一舞未毕,魏紫一个趔趄,“哎呀”一声跌倒在地。
她揉着腿站起身,脸颊微红,笑起来时透着天然的娇憨:“转圈的动作好难。”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气质温婉天真,并不像她极致明艳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