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丫鬟杏儿给她沏来热茶,迟疑道:“小姐,她才刚回府,咱们是不是得先对她好点儿?奴婢瞧着,老夫人十分宠爱她,万一她跟老夫人告状……”
“这你就不懂了,”魏绯扇毫不在意,望向多宝架上摆着的面塑人偶娃娃,“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怕别人嫌弃她事多麻烦,所以绝不敢多生事端。那些苦,她只能默默受着。她不该回来的,既然她敢回来,那么我就要让她后悔回到这里!”
杏儿恍然:“原来如此,小姐高明!”
魏绯扇起身走到多宝架前。
她伸手,爱惜地轻抚过那些娃娃。
这是当年在山阴县的时候,兄长特意买给她的,五个娃娃,分别代表她、兄长、爹娘和祖母,后来她又找能工巧匠订制了一些缩小的精巧木雕家具,如妆镜台、拔步床、几、五斗橱柜、羊角灯笼等物什,摆放在娃娃旁边。
虽然只是个多宝架,但她特意装饰的温暖漂亮,看起来就好像是娃娃们的家。
魏绯扇漂亮的杏眼里流露出一抹狠意:“镇国公府就是我的家,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我的家人。就算是魏紫,也不可以!只要能留住爹娘和兄长,任何手段我都在所不惜!”
她垂下眼睫,温柔地一一抚摸过那些娃娃。
此刻,魏紫出现在了鹤安堂。
常嬷嬷引着她在厅堂落座,又给她端来点心,笑道:“大小姐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想跟老夫人说?老夫人才吃了药睡下,有什么事,明日一早老奴替您禀报,可好呀?”
魏紫垂着头,细白的双手紧紧捏着手帕。
她肌肤白皙如玉,因此眼圈稍微一红,就很容易被人注意到。
常嬷嬷惊讶:“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人敢欺负姑娘?!”
魏紫轻轻摇了摇,仍旧不说话,却有清亮亮的泪珠子滴落到手帕上。
常嬷嬷心头一紧,暗道她定是受委屈了。
想起薛子瑜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心里略微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吩咐丫鬟领着魏紫先在鹤安堂的厢房睡下,又招来管事,询问安排给魏紫落脚的是什么院子,可有派人仔细打扫。
管事回道:“听说好像是丹枫园。”
丹枫园……
想起那座偏僻而又年久失修的院子,常嬷嬷心里顿时有了数。
次日清晨。
老人家睡眠少,醒得也早。
常嬷嬷侍奉魏老夫人起床梳洗,低声把昨夜的事禀报了一遍,又道:“大小姐才回家就被冷落,心里委屈着呢。也不知道大夫人是怎么想的,府里那么多空置的楼阁院落,偏偏把她安顿在丹枫园。”
想起薛子瑜,魏老夫人不禁冷哼一声。
常嬷嬷又欣慰道:“好在咱们大小姐不是个怕事儿的。”
魏老夫人净过面,眼眸里掠过一丝精明。
可不就是这样?
若是寻常小姑娘,刚进入镇国公府这样的深宅大院,被人欺负冷落定会选择忍耐。
可人性本贱,越是忍耐,那些欺负她的人就越是嚣张。
小紫性子温柔但并不怕事,可见骨子里藏着令人惊艳的力量。
这才是镇国公府大小姐该有的样子,不愧是她的亲孙女儿!
主仆俩正说着话,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大姑娘来请早安。
魏紫掀帘而入。
许是自幼被邢氏打骂的缘故,她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规规矩矩地给魏老夫人请过安,她笑盈盈地接过常嬷嬷手里的木梳:“嬷嬷,让我替祖母梳一次头吧。”
魏紫手轻,很快就给老人梳顺了头发。
挽发的时候,她握着一缕雪白的银丝,有些出神。
魏老夫人唤道:“小紫?”
魏紫回过神,哽咽道:“我被拐的那年,祖母定然不像现在这样满头白发。孙女不孝,这些年失踪在外,不仅没能承欢膝下,还给祖母添了许多烦恼。这些发丝里,或许有一些是因孙女而白的……”
少女的声音又柔又软,携裹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悲怆。
昨夜她歇在鹤安堂,无意间听廊外的丫鬟们小声议论,说祖母乃是将门之女,年轻的时候也算骁勇善战,即便老去,也仍旧能提着刀舞上几回。
后来她被拐走音讯全无,祖母日夜忧虑,这才缠绵病榻,彻底垮了身子。
祖母……
大约是这个家里面,最疼爱她的人了。
魏老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你这孩子,那种事怎么能怪你呢?依我看,一怪拐子心思恶毒,为了点钱,平白毁人家庭、毁人孩子。二怪你父亲无能,这些年都没能找到你,叫你在外面吃了许多苦……祖母日思夜想,心疼你啊!”
“祖母!”
魏紫哭着扑到老人家怀里。
眼看祖孙俩哭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