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工部的官员们,有休息的工匠们,也有那些跟来的纨绔公子。
萧凤仙掸了掸官袍。
他抬起狭长微挑的狐狸眼,似笑非笑:“我奉陛下旨意,协助太子治水修堤,她们不仅妨碍公务,还意图殴打朝廷命官。我不过给她们一点儿教训,难道还做错了不成?三殿下若是不服,不如跟我去陛下面前对峙?”
“你——”
周显阳语噎。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小扇子她们有错在先,若是闹到父皇面前,恐怕她们还要受罚。
可是……
他气焰全消,无奈道:“可是她们不过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打你两棍又能怎样?你还手也还的忒重了些,还偏偏打在她们的脸上,若是留了疤痕,叫她们将来如何自处,如何嫁人?”
“那也是她们咎由自取。”萧凤仙面不改色,“活该。”
“疯子!”
一道嘶哑尖细的女音突然传来。
众人望去,慕容香雪满脸泪珠发髻散乱,憎恨地盯紧了萧凤仙。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着萧凤仙的脸:“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嫉妒我们出身高贵,嫉妒我们锦衣玉食,所以才百般针对我们!你母亲是个青楼妓子,是个万人唾弃的贱人,你跟她一样,也是个卑贱肮脏的奴才!”
话音落地,众人面露震惊之色。
萧凤仙生得唇红齿白皮囊俊俏,可他的生身母亲竟然是……
青楼妓子?!
万籁俱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魏紫心头一紧,下意识望向萧凤仙。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惜紧张到声音涩哑,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凤仙安静地站在原地。
江面上起了风。
青年暗青色的官袍和蓬松微卷的马尾猎猎翻飞,他垂着冶艳的狐狸眼,淡红的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额角几绺墨黑长发交错在鼻梁的阴影处,喉结微微滚动,大风携裹着江水溅到他白皙的脸颊上,顺着脸颊滚落,蔓延进脖颈之中。
他低下头,继续整理官袍。
慕容香雪的唇上还沾着血珠,她热泪如泉涌,恶毒地当众咒骂:“就算考上进士,就算穿上官袍,你骨子里也还是个卑贱肮脏的贱民!你娘是妓子,一辈子用身体服侍男人,你从最肮脏最龌龊的地方生出来,你根本不配穿那身官袍!你这个恶心下贱的东西!”
魏紫窒息。
她捂住耳朵。
这一世跟前世一样,萧凤仙仍旧因为出身被人瞧不起。
可他今年,也才刚刚十八岁。
他连弱冠之年都没有,就要承受来自同龄人这么恶毒的轻贱和咒骂。
没办法再听下去了……
“够——”
“够了!!”
她刚说出一个字,洪钟般浑厚威严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
她望去。
众人让开一条路,皇太子周显元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工部侍郎李景林和其他几位官员。
周显元大约刚从江对岸过来,也不知忙碌了多久,粗布衣衫上溅满了泥点,许是彻夜未眠,眼下青黑之色相当明显。
他厉声斥责慕容香雪:“慕容家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太,太子哥哥……”慕容香雪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不安地揪住裙裾,“你,你怎么来了?”
周显元满脸失望:“孤昔日所见的雪妹妹,温柔单纯通情达理,对待旁人最有同情心,可是孤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从前都是伪装!”
“我没有!”
慕容香雪再次哭出了声。
她姐姐慕容九里和太子殿下订有婚约,可家里人都不喜欢姐姐。
祖父甚至把姐姐送去了很远的寺庙,反而鼓励她想方设法接近太子殿下,爹爹和娘亲也常常说,会集合相府全力,协助她取代姐姐成为太子妃,还说她将来一定会成为皇后娘娘。
所以这些年,她刻意和太子殿下走得很近。
太子殿下也没有想太多,甚至有时候会以姐夫身份自居,把她当妹妹照顾。
直到姐姐去年回来,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都一直很好,比姐姐和他还要好!
可是今天……
慕容香雪委屈的不停掉眼泪。
她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因为萧凤仙呵斥她!
她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柔弱道:“太子哥哥,都是萧凤仙不好,是他先欺负雪儿的。雪儿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所以才……太子哥哥,你看我的脸,我的脸就是被他打伤的!太子哥哥不为雪儿做主,怎么反而斥责雪儿?”
周显元眉头紧锁,几乎皱成了川字。
他明明记得从前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