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猎那日,青橘比魏紫还要兴奋,捧出连夜挑好的窄袖袄裙:“小姐
袄裙洁白,用深紫和朱红丝线刺绣团绒纹,腰束赤金蹀躞革带,一圈兔毛领衬得少女唇红齿白娇艳欲滴,胸前佩戴了一副八宝黄金璎珞项圈,羊脂玉雕琢成的祥云如意锁通透温润,一如少女纯澈艳丽的桃眼。
金梅最擅长梳头,为魏紫盘了个蓬松如云的发髻,只在两侧额角留了几绺微卷鬓发,除了那支富贵明艳的红宝石凤钗,还特意在她的髻角簪上几朵精致的雪绒钗。
饶是平日里看惯了魏紫的容色,青橘也依旧忍不住由衷惊叹:“姑娘好像话本子里面描述的玉兔精,真好看呀!”
金梅笑着收拾妆镜台:“冬日里这般打扮才活泼漂亮,可惜今日老夫人身子倦怠,不能同往狩猎场,否则定会拉着姑娘在其他老太太面前夸耀一番的。”
谁不爱美人。
她们家大小姐的美貌,放眼整座上京城也是难得的。
前往城郊狩猎场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前。
魏紫过来的时候,魏翎和魏换锦满脸惊艳。
魏翎抚须大笑,喜得什么似的,粗着嗓门嚷嚷:“不是我自夸,我家的姑娘就是漂亮,比慕容焘那老货的孙女漂亮多了!我们小紫往狩猎场上一站,谁不以为是天仙下凡?!只怕那些后生的眼睛都要黏在小紫身上了!也叫那些背后嚼舌根说小紫嫁不出去的人都瞧瞧,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嫁不出去!”
魏换锦同样与有荣焉:“莫说我妹妹嫁过人,便是二嫁、三嫁过,也仍然会有大把的人上门求娶!”
“呸!”魏翎给他一巴掌,“臭小子,你才三嫁,你妹妹二嫁肯定能嫁到好人家的!”
父子俩热热闹闹的。
魏绯扇坐在车厢里,挑起半张车帘。
这样的热闹,从前只属于她一个人。
父兄都围着她转,舍不得冷落她分毫。
可是现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知道她生得不够漂亮,于是这些年都在努力变美。
为了清瘦飘逸,她每天都要饮一盏露和蜂蜜,从不敢吃肉和荤腥之物;为了让肌肤变白,每逢沐浴,她都要使用珍珠膏涂抹滋润身体;为了拥有乌黑茂密的长发,她翻阅古籍研制润发膏,无论寒暑都会耐心地涂抹每一根秀发;为了优雅的体态,哪怕腰酸腿痛到无以复加,她也仍然能在
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终于变漂亮了。
可是,也仅仅只能称得上漂亮,而非魏紫那般倾城娇艳。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有人一出生,就拥有旁人无所企及的容貌。
魏紫的命多好啊。
她一出生,就拥有美貌、家世和疼爱她的亲人。
而她呢,她一出生就被抛弃,她什么也没有……
心底的戾气和嫉妒宛如野草滋长蔓延,想让魏紫彻底消失的想法疯狂萌芽生长,几乎快要占据她的整颗心。
她安静地看了片刻,指甲深深嵌进车壁。
她微笑,圆杏眼里的底色却是冷的:“时辰不早,爹爹,咱们该启程了。”
城郊的皇家狩猎场绵延百里,侍卫们早已在山脚下搭好营帐。
安顿之后,魏换锦听说周显锋等人正在举办角抵比赛,顿时来了兴致,便和宋承逸招呼了一群世家子弟,呼呼喝喝地参赛去了。
薛子瑜带着魏紫和魏绯扇去找薛家的女眷,谁知康王府的嘉敏郡主也在,还把玉合欢也给带来了。
时值寒冬,薛夫人却气得双颊通红浑身燥热,不悦地瞪了一眼嘉敏郡主,骂道:“她自己跑过来跟我请安,她还真把我当成婆婆了!可怜我儿本就是个聋子,现在却要娶个哑巴,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嘉敏郡主眨了眨眼,听不懂这番话,无措地望向玉合欢。
玉合欢收起团扇,用手语回答道:“薛夫人夸郡主孝敬,刚下马车就前来请安,她很是喜欢郡主。”
嘉敏郡主顿时笑靥如,殷勤地捧起一盏茶呈给薛夫人。
薛夫人一拳打在上,不禁又气个半死。
余光瞥见魏紫,她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不满道:“都是嫁过一次的人了,还打扮得如此枝招展,怎么,你是来挑选夫婿的吗?!你还有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了?!”
“薛夫人这话不妥,”玉合欢轻摇团扇,接过话茬,“冬猎本就是给适婚的贵族男女一个相看的机会,就算小紫想在此挑选夫婿,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若论打扮,小紫佩戴的簪环首饰,似乎还没有其他小姐多吧?”
这话是事实。
前来游玩的贵族少女个个衣衫绮罗满头珠翠,只是因为魏紫的容貌生得实在过于艳丽夺目,宛如太阳般盛大灿烂,这才令人产生只有她一人是盛装而来的错觉。
嘉敏郡主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她认定玉合欢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