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换锦白着脸望向那架古琴。
他的手头并不算富裕阔绰,当年这架古琴是他攒了整整两年的银子才买回来的。
但因为是送给魏绯扇,是送给他疼爱的妹妹,所以他觉得很值得。
可是今日……
他看着散架损坏的古琴,看着琴身上他们两个人名字的刻字,情不自禁地心痛。
他红着眼睛,一字一顿:“你可想好了?”
魏绯扇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注视他的眼神犹如注视仇人:“我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后悔!只是魏换锦,待到将来我位高权重的那一天,你待如何?!镇国公府又待如何?!”
少女漂亮的圆杏眼里,盛着浓浓的报复欲。
吹进来的雨丝染湿了魏换锦的锦袍。
他对面前的少女失望至极:“可怜国公府抚育你长大,给予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料到到头来,竟然养出了一头白眼狼。就因为我不爱你,你就要报复我、报复镇国公府……魏绯扇,你从前的温柔善良,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你现在才知道吗?”魏绯扇嗤笑,“我若当真温柔善良,又何必弄死萧杜鹃,又何必将魏紫和萧凤仙的龌龊之事公之于众?我就是看不惯她们,看不惯所有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女人!哥哥,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我是市井贱民所生,我爹好赌成性,我娘恶毒善妒,我生来就是个坏种呀!”
窗外掠过惊雷。
少女终于撕破所有伪装,卸去了所谓大家闺秀的架子,放肆地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又流了满脸的泪。
她深深看了一眼魏换锦,才寒着脸大步离去。
魏换锦慢慢蹲下身,指腹轻抚过那架古琴,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终是无言。
转眼已至大婚之日。
才是清晨,镇国公府就热闹起来。
魏绯扇盛装打扮,先去鹤安堂拜别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默默不语,示意常嬷嬷递给魏绯扇一个红封。
红封里面是两千两银票,她自问对魏绯扇算是仁至义尽了。
薛子瑜在旁边瞧着,笑道:“我记得小紫出嫁的时候,老夫人可是掏空了嫁妆为她添妆,怎么轮到我们扇儿,您就如此小气?扇儿在您身边长大,难道不比小紫来的亲近?”
魏老夫人闭上眼,不肯搭理她。
常嬷嬷道:“您这话没得叫人恶心,大姑娘乃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岂是外人能比的?何况大姑娘最是孝敬,晨昏定省从未落下过。倒是二姑娘处处惹老夫人生气,回府待嫁的这段日子,竟是从未来鹤安堂给老夫人请过安!想来二姑娘眼里,是没有祖母了!”
“常嬷嬷身为一介奴婢,喜欢在主人家说话的时候插嘴这一毛病还是没改。”魏绯扇笑意盈盈,“常嬷嬷莫不是忘了,我如今乃是三皇子妃,身份尊贵更甚从前,容不得半点闪失,岂有轻易出闺门给人请安的道理?何况,她早已不是我的祖母了。”
小姑娘站在垂厅里,身穿嫁衣脊背挺直,一副睥睨四野的架势。
常嬷嬷被她这番话惊住,半晌没反应过来。
“好、好、好!”魏老夫人气得睁开眼,“我竟瞎了半辈子,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薛子瑜捏着手帕,掩唇笑道:“老夫人,扇儿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您何必气恼?您喜欢您的亲孙女儿,可怜您的亲孙女只当了个侧妃,而您最不看重的养孙女,反而当了皇子正妃。正室与妾室天然有云泥之别,将来见面,也只有小紫给扇儿跪地行礼的道理。您这张老脸,将来也不知道该放于何处。”
她如今不再是魏老夫人的儿媳妇,养女又当了皇子妃,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很有扬眉吐气的神气。
魏老夫人满脸一言难尽地盯着她,犹如盯着一个傻子。
她当年真是瞎了眼,竟然给儿子挑了这么一个蠢货媳妇!
小紫是她的亲闺女,小紫受委屈,难道她这个当娘的脸上很光彩吗?!
她只觉这母女俩都是蠢蛋,在鹤安堂多待一刻都污了她的眼。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赶紧走吧!”
魏绯扇只当她是臊得慌,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才趾高气昂地离开鹤安堂。
魏绯扇又去拜别魏翎。
魏翎看着她,久久无话。
他觉得他熟悉的二女儿像是变了一个人,可究竟是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直到宫中派来的内侍催着魏绯扇上轿,魏翎才回过神,叮嘱道:“你到了宫里,要时时小心谨慎,不可仗着三皇子钟情于你,就胡作乱为。凡是拿不定主意的事,可以去找你姐姐商量。你们二人是姐妹,终究比其他人来得更亲近一些。”
魏绯扇不以为然。
她如今身份地位高出魏紫一大截,她有什么事情需要跟魏紫商量?
魏紫讨好她还差不多!
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