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漫过罗汉松岐伸枝干,斜进崎歪的枝影和错落日光,映上柚木葵手边写好的寄件单——收件人:焦糖,地址:神奈川县xxx。
太宰治慢吞吞吃点心,目光有意无意落在“神奈川”上,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甜死了。”
“噎死了。”
“难吃死了。”
很符合柚木葵对他的刻板印象——备受老板器重而惨遭压榨的可怜社畜。
也很符合从他身上感觉到的,和焦糖很像的猫系感。
简而言之,太宰治含糊嘀咕的句子说得越多,出现越频繁,柚木葵就越幻视一只跟焦糖同样眸色的幼猫。
因为她处理自己的私事暂时无暇顾及,为了吸引她注意力,疯狂喵喵叫。
特别是,焦糖以前真的把类似的事情做了个遍,既视感更强烈了。
焦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她没意识到其实那是焦糖的撒娇求关注,吸引她注意力的行为。
后来有2-3天临时发生点小意外,陪焦糖的时间缩减了五分之三,几乎一整天都在跟立海大的老师沟通推迟入学,提供相关手续证明。
也就是那段时间,每次她在焦糖附近或焦糖在她身边,要么推翻水杯;要么拿尾巴抽她;最后在她跟父母打电话说手续需要哪些证明时,满屋乱窜,搞出一串叮叮咚咚。
次数多了,她慢慢回过味来,意识到这是别扭小猫猫吸引注意力的方式。
猫猫会偷偷在意我了诶!
那是不是可以给它取名字了?
为了增加成功率,她装作云淡风轻,什么也没发现,实际上余光全部落在磨磨蹭蹭凑近的猫猫身上,等它又拿尾巴抽人,能新隐隐约约感知到它的体温与呼吸。
柚木葵试探着开口了,声音放得特别软,语速飞快,生怕它一溜烟窜走装死。
“猫猫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有名字就有家了。”
下着小雨的春日午后,雨声淅淅沥沥,娇小惹人怜爱的猫咪陡然睁大眼睛,毛毛炸飞,浑身上下完全僵住,像撒满可可粉的大福团子。
柚木葵从它滚圆的眼眸清晰地看到自己全部身影乃至表情,或许是眼睛睁得格外大,灯光落入衬得眼珠明丽剔透,宛若糖浆。
让她想起许多年前,她和姐姐依偎在一起,就着火烧云吃下被霭霭暮色染成焦糖色的棉花糖。
“叫焦糖好不好。”
“你的眼睛很漂亮,透彻干净,眸色特别像焦糖泡泡;还有…算是我的一点点私心。”
柚木葵俯身趴在猫猫附近的空地板上,左右手交叠支垫下颌,满脸怀念的幸福。
“「焦糖」对我来说算幸福和美好的象征,姐姐跟我分吃焦糖色的棉花糖,那天夕阳落得特别晚,将京都染成了秋天。”
“之前的焦糖是姐姐传递给我的,现在我想把它给你,直说就是——我想给你幸福/把幸福送给你。”
柚木葵问:“喜欢吗?”
她没有养猫的经验,网络学习到的养猫经验基本都在说:要把猫猫当家人看待,把它当做和自己一样平等的人,关心它、呵护它、爱护它。
猫猫情感内敛,它不是不爱你,也不是不表达,是表达方法含蓄,没有狗狗那么直白。
也因此,她不知道其他人给猫猫取名字,会不会像她一样忐忑不安。
很久之后,回应她的是猫猫尾巴轻轻圈住她的手腕,与一声很甜很甜的:“喵。”
“焦糖。”
“焦糖。”
近乎下意识地,柚木葵跟着回忆同步呢喃道,此时此刻,漫渗的一束日光正巧落在她的耳侧,将那片薄软的碎发染成天光初晓的盈润与柔和。
太宰治明白,她又想起它了,这种爱意盈满、温柔得一塌糊涂的眼神,她只为它流露。
他也明白,几近溺爱的温柔后,紧接着就是幡然意识到它不在的……
眸中光亮一点、一点暗淡,散散掩在湿润的眼底,她微微伸指,在虚空中描摹收件人姓名的笔画——「焦糖」。
她什么都没说,亦不清楚他片刻之前的尖锐与讥讽。
太宰治却觉得,她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清楚,甚至于他错觉,在他面前流露这种情绪。
是不是……
是不是江户川乱步告诉她,他就是它了。
“太宰君,”柚木葵拭了拭眼尾,没抹到湿漉漉的痕迹,她表情松快了点,抿着笑意问:“有没有好点?头还晕不晕?”
太宰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恍惚间,那个驱使他向虚妄许愿的动机,自重重回忆的尘烬底部,挣扎探来。
光影和煦的清晨,花期推迟半个月的樱花终于绽放,开得不多,零零落落的颜色和一枝多过一枝的花苞。
他睡在窗边,想着罐头只有三个了,她晚上清点罐头的时候肯定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