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面对自己偏心这件事,松尾惠试探地问了柚木葵一个问题:
“那…小葵,你恨我吗?”
与她缓声试探相对的,是她下意识紧攥女儿手掌,力度极重,指节隐隐泛白。
柚木葵没有立刻回答母亲的提问,她轻轻晃动和母亲交握的那只手,摇晃间,彼此的和服衣袖相触擦曳,窸窸窣窣的。
“母亲。”
鸭川河面涌动着粼粼浮光,层叠流淌的金点洇进柚木葵温软的瞳色。
她反问:“为什么要恨你?就因为偏心姐姐吗?”
松尾惠默认了。
“怎么说呢…如果母亲问的是:嫉没嫉妒过由纪,有没有产生过假如我是由纪那该多好。”
“我会肯定回答:嫉妒过,产生过,因为我很羡慕由纪。”
柚木葵松开牵握母亲的那只手,在松尾惠下意识伸手反握时,拨开母亲蜷握的指节。
拿手帕,一点点擦拭母亲掌心的汗渍。
“但要说恨,或许有过苗头又或许有产生肖似的感情。像长久的怨怼、认定母亲一点不爱我的恨意。”
她看着母亲眼尾,那里有几道细碎纹路,是4年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
视线慢慢的,再从眼尾挪向母亲眼睛,目光干净而坦诚,认认真真、一字一句:“从未有过。”
“母亲,”柚木葵温声重复:“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姐姐包括父亲。”
松尾惠:“……”
松尾惠:“为什么?”
“我可以大大方方对任何人说:我有一个偏心长女的母亲,难得见一面的父亲,在意自己养女身份的姐姐。”
「养女」一词柚木葵没有说出声,只是用口型代替示意,而后将姐姐的发音咬得重了些。
“但我没办法也不能说,你们不爱我。“
在京都生活时,接触的人、事、环境大多数都是既定,物质方面的价值其实体现得并不明显。
那段时间,特别是姐姐步入青春期经常质问母亲,和母亲吵架的时候。
也是她对母亲、对姐姐怨念最重的时候。
直到她遇见焦糖,才从“行动力”和“物质”两个方面明确体验到,他们是爱自己的。
1.行动力。
捡到焦糖、送它去医院治疗,由于她年龄太小,医生用“未成年经济不独立,没有长辈陪同一律不受理”无法反驳的理由,拒绝了她。
她不可能找真田家帮忙,因为医生明确强调过,可以简单给猫做个应急处理,但它伤势太重真要治疗费用非常高。
如果找真田家长辈帮忙,他们绝对会替自己出这笔钱,不管她付不付得起。
因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给父亲打电话,让父亲找人解决。
没给母亲打电话是临时决定去立海大附中念书,闹了矛盾,正在生气。
结果父亲不仅找人帮忙签字、办理手续,还在第二天跟母亲一起来了神奈川。
包括今年3月,武装侦探社要求未成年委托,双亲必须签署同意书。
父母亲也非常爽快地签字。
2.物质。
如医生所说,治疗焦糖的费用非常高,付钱的时候医生感叹:“其实这只猫想收养的人很多来着,有的运气好能把它带进医院做检查。一听费用,它又不听话就放弃了。”
“被它抓咬得那么惨,还愿意付钱给它治病,你是唯一一个。”
除此以外,还有焦糖拒绝吃猫粮,便宜肉也不吃。
各种宠物用品、主食罐头、冻干、猫饭食材、复查费用、弄坏家具等等。
它半个月能花掉普通人一个月工资。
更别提今年3月,普通人眼中跟打水漂没有区别的,甚至打水漂还能听个响的,委托江户川乱步找猫的天价委托费用。
这种与她本身生活无关的高额消费,父母亲没有任何意见,全部给了。
更何况……母亲之所以默许太宰君利用自己,也是因为他愿意帮自己找猫。
“倘若你们真的不爱我。”柚木葵重新握住母亲的手,“我连见到焦糖的机会都没有,就算见到了……”
她想起自己当时把焦糖抱进怀里时,它受伤的左前爪已经肿得快有右爪两倍大。
伤口没能及时治疗加上剧烈运动、沾了脏水,脓液混杂血迹几乎将它睡觉的纸箱浸透。
而它本身,在抱进怀里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它冻得瑟瑟发抖,那么讨厌被人碰的猫猫,一个劲儿地往怀里钻。
之前按时投喂,喂得圆乎乎的肚皮也窝进去了,像只漏气的皮球。
“我也没有救它的能力。”
无论是年龄,还是钱。
“……小葵。”松尾惠叹息,眼中泪光闪动,含着稍许宽慰的笑意,“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对焦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