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丢进火炉中,那剩下的一半很快就被炙热的火舌吞噬了。
摇曳的火光映得他脸上一片暖色,一双眼睛却逐渐深邃幽暗:“我们这位殿下是坐不住了。”
京畿地区往外十余里,一批衣衫褴褛的难民于风雪中艰难前进。
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中,他们冻得发青的脸庞已经皲裂,手脚上布满了流着血和脓的冻疮,眼神涣散,透着一股濒死的气息。
这是万家团圆的新春,京城的王公贵族还在大肆举办着家宴,席间钟鸣鼎食,歌舞升平,室内火炉内的金丝炭掺着名贵的熏香慢慢燃烧。
遥远的汝南却已是大雪封城,朝中运来的物资晚到了半月有余,数量又是惊人的少,对他们来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地方官员推卸责任不予理睬,城中被冻死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常有受不了的人冲出门去卧雪啮草。
不忍看父母妻儿遭受如此苦厄,城中的一些青年聚集起来,想要千里迢迢地上京诉状。
风雪萧萧簌簌地飘向群山后星火点点的盛京,笼罩着堆金砌玉的皇城。
正月初六,盛京的人们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祥和之中,跟以往的每一个新年那般繁华宁静,直到被沉重的鼓声打破。
刚过卯时,二十余名汝南难民在京兆府门口击鼓鸣冤。
京兆尹王礼于睡梦中惊坐起,来不及整理冠发,起身就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待府门打开,入眼便是衣衫褴褛、皮肤皲裂发青的跪在门前的一群人。
王礼的脸色徒然一变,惊愕道:“是从何处来?有何冤屈?”
难民们如实回答,哭诉汝南如今的困境,痛斥当地官员私吞赈灾粮款,不理百姓死活。
王礼听罢既惊又怒,当朝皇帝登基以来便极重律法,命大理寺修订前朝法典,去芜存菁、创新补阙,以警示朝中上下官员明慎所职,奉法利民。
以至于景元年间称得上是河清海晏,百姓安宁,像眼前这种事他上任以来就未曾亲见。
“大人为我们做主啊!”其中一个青年痛哭流涕。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颤抖着拉起残破不堪的袖子,露出突兀而狰狞的伤口,半尺有余,像是被锋刀砍伤的,现下还未完全结痂。
“我们都是为了家中老小不被饿死冻死才千里迢迢地来讨个公道,这一路上下着大雪冷得很,我们的吃食又不多,都是妻儿省下来的,昨晚好不容易快到了京城,却忽然冒出乌压压的一大波人,都穿着黑衣服带大刀,上来就胡砍乱杀!
“杀了我们一半过的人才走,可怜我那躲不及的堂兄,竟被这些歹人一刀砍了脑袋……求大人替小人做主啊!”
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其余的人或哀戚不已,潸然落泪,或愤愤不平,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此行是躲过县里官兵的搜捕出来的,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肯定是汝南县丞吴光启做的,为了保住官位竟派人截杀百姓,这样的人又怎么堪为一方父母官?
王礼命人安置好这些难民,又请了大夫为他们治伤,才有时间坐下来喝杯茶水,一想到小小县丞竟胆大包天至此,便要气得脑袋冒烟。
这位探花郎出身的京兆尹怒上心头,一时竟顾不上平时的风度,狠狠拍桌:“这狗养的畜牲!严惩,必须严惩!”
辰时一过此案便上报至刑部,刑部尚书周彭知晓案情后勃然大怒,当即受理并着手调查此案,又命人立即赶往汝南将吴光启抓捕回京。
据说抓到吴光启时,他还在家中与十来个衣不蔽体的美艳妾室嬉闹。而城中街道上处处是冻死的青紫的尸首,竟□□至此,实在令人咋舌。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外面的种种事情都没传到苏绾耳中,她正在应離忧的书房里看书。
她的烧已经退了,但是一大早还是被灌了一碗药,这会儿就趴在书桌上猛地吃果脯子。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现在也提不起来什么劲,这书是越看越困,没一会儿就被搁在一旁了。
应離忧坐在她旁边,并没有被她这些小动作影响,他翻看着一本厚重的纸张泛黄的古籍,眼神久久未有波动。
苏绾不敢打扰他,轻轻嚼着嘴里的糖青梅,目光飘来飘去,最后凝在他的脸上。
良久,应離忧才收回思绪,翻了一页纸,而后朝她看过去。
苏绾正看得出神,含了果子的腮帮子鼓起来,嚼着嚼着就不动了,有些傻愣愣的。
目光对上她就一个激灵,强行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道:“先生看的是什么书啊?”
“一些医典古籍。”应離忧拿过一卷浅黄的宣纸,取其中的一张铺开,用镇纸压住边角。
苏绾好奇道:“先生是要写东西吗?”
“是。”
苏绾一下子就来劲了,腰板直起来:“那我来研墨吧。”
应離忧看着她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