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抬头，屋檐下的琉璃灯流转着淡淡的光华，逆光看过去，竟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看见他身后那团清冷模糊的光。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苏绾缓缓伸出手去抓住那被雪浸得冰凉的衣摆，离得近了，就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她放下了所有的防备，顺着衣摆慢慢地爬起来。
好歹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能看清那人的眉眼了，她的眸光忽然亮起来，痴愣愣地盯着他，如同注视着最心爱之物。
应離忧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着苏绾无意识地抱住自己。
良久，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推离了些。苏绾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有些委屈地撅起嘴，上前又要抱上去，却不知为何左脚绊住右脚，一下子栽进了他怀里。
应離忧伸手扶住她，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腿弯处，将她打横抱起来。
这一阵天旋地转的，苏绾的脑袋晕乎乎的，她下意识搂着他的颈脖，往他的肩后看去，忽然小声惊叹道：“哇——金，金色的雨……”
应離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檐外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被猛烈的北风吹着打转儿。
琉璃灯暖黄色的光映着簌簌飞雪，点点滴滴竟真的像金色的雨，这个奇异的场景瑰丽又灿烂。
苏绾嗤嗤地笑起来，自从一见到他，她便一直是这种温顺又天真的状态。
北方再常见不过的雪，在她眼里却仿佛是什么稀世美景，睁大了眼睛一个劲儿地瞧着，像是要把这些刻在心中一样。
应離忧移开目光，他的神情不似往日那般温和，趋近于平静，又像是一种极致的漠然，这种飘渺梦幻的事物能使苏绾惊奇，却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抱着苏绾离开了。
周遭几个侍女大气都不敢出，有些后怕地看着苑秋。苑秋松了口气，目光掠过她们：“没事了，都下去做自己的吧。”
她又让人准备好了醒酒安神的汤药，自己端了送过去。
应離忧正在把解下的大氅放在乌木立架上。苏绾畏寒，她一来这屋里就要添上几个暖炉，对她来说这温度是刚刚好，对别的人来说却有些热了。
苏绾盘着腿坐在床上，半睁着眼看向他的方向，神色迷茫，倒是异常安静。
苑秋把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她竟也没有反抗，乖乖地喝下去了，只是一双眼睛还是定定地盯着应離忧。
应離忧抚平衣襟袖角的褶皱，转过来看她一眼，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苏绾见他转身要走，跳下床追上去，好在苑秋眼疾手快地移开了药碗，不然得要被她撞翻。
苏绾跑到他旁边，又不敢做什么，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袖角，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苑秋捧着药碗站起来，竟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场景她实在是不曾见过。
应離忧看了眼那碗中剩得不多的汤药，道：“拿下去吧。”
苑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低着头退了下去。
应離忧慢慢地引着苏绾回到床上去，待她躺下后拉过被子替她盖好。
苏绾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见他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急忙又爬起来抓住他的手。
床顶上的帐子软软地垂下来，遮住了半数烛光，两人于昏暗中对视着。
苏绾双手捧着他的右手，用微凉的雪腮轻轻地蹭着，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应離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疑惑来，低头看向那只养尊处优的手，便看清了那手腕上浅浅的一道疤，若非隔得这样近，平日里还真发现不了。
她愣愣地盯了许久，忽然凑上去，把温热而柔软的嘴唇贴在那里，末了还还伸出一点舌头舔了一下。
应離忧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难得的顿住了，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一下。那一贯漆黑沉静的眼睛如同微风拂过幽静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苏绾见他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还当他是高兴了，咯咯地笑起来。
下一秒他却抽回了手，动作轻缓却不容抗拒，语气也恢复了平静：“睡觉。”
苏绾还是像先前那般拽住他的衣袖，他也慢慢地抽出来，她的力气终究是比不上，此刻无端地着急起来，想上去抱住他，却被脚下厚重的被子绊住了，两个人都重心不稳地后仰，倒在柔软的被褥中。
苏绾趴在他身上，愣愣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眼睛有异样的光芒。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视着，呼吸交缠，有不知名的情愫在眼中流转，她忽然就搂上他的肩，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