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说得对,毛民离了草原就像鱼离开了水,他们在中原生活,那时候只能依靠我们。刘继想到此处,不禁嘴角上扬,在青山绿水间劳作,脚下是泥土,抬头是太阳,这才是我该过的日子。
他小心翼翼地从营房里起身,拿上藏在床下的一把尖刀,摸摸索索顺着月光走了出去。谷仓的军营防范确实比较严密,自从跟着白玉关的乱军混进谷仓城,已经有不少时日了,还是有人会来盘查自己的身份。好在他潜伏在白玉关已经有些年头了,很多军卒都可以为他作证,甚至做他的保人,拍着胸脯说:“小刘没问题,是个能打仗的汉子。”
白玉关突袭时,上峰没有安排他参与,这一回却把重担交到他的身上,让他有些兴奋。一定要做出大事来,好叫丞相知道,他刘继没有辜负丞相一番教导。
谷仓城还有十几个人他的兄弟,都是由他领导,这些人有的混在乱军中,有的混在西狩牧场的乱民里,甚至有的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来到谷仓城,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颜仲他们眼中,这些人当然是夏奸。可在他们自己看来,夏朝并不能代表大汉民族、炎黄子孙,是高高在上的庙堂老爷们抢走了自己的土地,又将自己的族人卖给了胡人做奴。
他知道光靠这些人的力量,恐怕很难完成从内部打开谷仓的任务。谷仓城和白玉关不同,白玉关多年边衅不开,又时常关贸往来,早已经成为一座鱼龙混杂的西北城镇,轻易就能安插无数密探、细作,而这里就像是一座军寨,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想要在这里行事,要加一万分的小心。
那必然就要想办法策反高级将官,于是他便向在城中潜伏日久的同伴打听,可有合适的人选。同伴赶忙献计:“偏将江佑不满主将颜仲久矣,且此人有毛民血脉,一直受到同僚排挤,不得重用,如今阿勒坦汗王唯才是举,野利丞相求贤若渴,只要许以官爵,定能说服他弃暗投明,开关献城。”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安排在斥候营的兄弟带回的云麾将军的告身文书一奉上,江佑就喜笑颜开地问刘继:“有什么计划,不妨早点说来与俺听听,定叫刘将军不负此行。”
计划当然是不能随便告诉江佑的,而且实际上刘继也在等待命令,奸细的存在并不能单独决定战事的成败,他们只是催化剂、导火索,却永远不是主力,有时候成功了也并不一定会上功劳簿。这就是为什么毛民以前很少使用奸细开城的原因,头脑简单的毛民们不可能接受一个没有眼前利益的任务。只有汉人,能够分清楚“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的差别。
所以他们只是草草预演了可能需要用到自己的地方。如果有变,开哪个城门,先控制哪些将官,如何引导大军入城等事,至于至关重要的时间、地点、人物,只能稍后再叙。
终于,等到了准备攻城的这一天,大军久战不利,自然就要用到刘继等人。匆忙约好了子时汇集,丑时行动,举火为号,开西门献城。
到底还是不放心江佑此人,刘继决定自己亲自执行去西门开门迎军,让江佑到府衙挟持主将颜仲。有人建议挟持楚王世子更好,有他在手,别说谷仓城,就是西狩大军也要掂量一下分量。可他二人分析利弊之后发现,虽然一个皇孙的功劳比上小小守将要大得多,但是王爷的护卫一定极难拿捏,当前形势下还是不要冒险的好。等取下谷仓城,再搜捕捉拿,也未尝不能再建大功。
刘继带着一行人,来到靠近西门的地方,轻轻学了两声鸟叫。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大敌当前,四周都是兵丁,他们混杂其中倒是容易,但是想靠近城门,却十分不易。好在西门守军有他们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
城门处一个火把忽明忽暗地闪动着,刘继心中大喜,赶忙冲上前去。
毛军官兵此刻已经潜伏到了离城墙外几百步远,他们匍匐在地上,像捕食的狼群在等待羊群自己混乱出现漏洞。领头的将官盯着城门洞,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瞬息。
终于,他等到了,门洞里,一支火把,左转三圈,右转一圈,如此反复三次。“还是汉儿诡计多端,看来又要一场好厮杀。”
只见他手一挥,全军悄无声息地向前行进,踩着白天死去的,尚未清理的同伴的尸体,紧紧拽着手中的兵刃,逐渐加快步伐。
前军进去了,除了迎接他们的汉儿们,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中军也进去了,前头开始有些骚动,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毛军将领刚想要求后军快步前进,突然发现,控制城门的小队并没有能够完成任务,而是被黑暗中的几支无声的箭羽射落。他顿时感到不对头,立刻下令停止进城。
还没等他下决心前军做后军,后军做前军,整队后撤,一个巨大的闸门突然从天而降,将前军和中军全都关死在了城内。
夏军在居然在西门内加了一道千斤闸,又将城内瓮城进行了加固。一时间城楼上无数火把扔了下来,地上铺满的枯草混杂这硫磺、火油,立刻燃烧起来,无数箭矢、滚木、礌石劈头盖脸地落到毛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