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夕阳在众人的期盼中,逐渐沉落山头,余晖照着晚霞如一条红色的大鱼,遨游在白玉山际。随着颜仲的一声令下,号手们拼命吹动手上的号角,一时间盖过喊杀声响彻谷仓城。正在攻城的一方不明所以的时候,守城的将士们将大锅、大翁中的油脂、木炭、热油全部一股脑地、毫无保留地浇下了城池,一支支火箭在昏暗的黄昏划出闪亮的弧线,落入敌军,一层大火笼罩了谷仓城墙。
正在指挥攻城的白仓,有些疑惑,看了看身旁的白衣剑客。剑客也有些不明白,说了一句:“火一烤,城更脆,这帮人是不想活了?”
夏军当然不是傻子,他们放这场大火是为了掩盖撤退,早在白玉关陷落之时,他们就在城内挖了无数的甬道通向后山。重伤员们已经陆陆续续都被运走了,除了少数断后的队伍,其他人趁着敌军被大火一时阻挡,也都沿着熟悉的路径逃命去了。
这条路,从白玉关沦陷开始,就每天要跑三四个来回。颜仲将军特别强调,在战场上杀敌是一方面,能保存自己,能存活下来才是取胜的关键。所以,每一个谷仓城的士兵,都要知道如何能够快速到达离自己最近的甬道,如何避开一路上设计的机关,还要有足够的体力,支撑自己奔跑,到达终点。
张超带着部下,将守城弩全部推下了城楼,利用重力将它们摔得粉碎,再借着大火,焚烧殆尽。弓弩就是弓弩兵们的另一条生命,他们也很不舍,含着眼泪做着这一切,但是绝对不能留给毛民。张超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布满尸体的城楼,满眼都是战友们曾经的样子,嬉笑怒骂、意气风发,可现在,死的死逃的逃,立功授勋的喜悦早已经被洗刷得像一张白纸,皱皱巴巴地躲到了心底。
大火尚未褪去,谷仓城楼上一阵寂静,只剩下数面旗帜仍在飘扬。一时间毛军上下不知道该如何决断,纷纷看向了指挥官的方向。
白仓不敢独断,带领着一众将领来到城楼之下。众将官纷纷以为,夏军大势已去,必然是主动弃城而去,现在抓紧进城还有机会追上他们。
况且他们强攻谷仓是为了大王报仇,现在人去城空,即便等到危险解除再进军,得到一座空城有什么用。
目前这支军队还不由白仓掌控,他能做的就是要表现出足够的勇敢和对那海报仇的坚定决心。这就由不得他不下进城的决定了。
为了显示英勇,白仓主动带领一哨将士攀城而上,首先登上了谷仓城顶。
迎接毛军的果然是空空荡荡的一座城,远远朝城中瞭望,还能见到影影绰绰的兵士。谷仓城几乎没有了任何街道,四处堆积着各种木石、草料、马车,营房被整片地推倒,毛毡、草毯到处都是,各种陷坑、拒马零星排列。这些当然是为了限制毛军的行军速度。
此时大部分的墙头已经站满了毛军,经过火烤之后更加脆弱的城墙又被敲开了几个口子,无数的毛军随即涌入。此刻军令已经无法阻止他们进城追击的脚步,在毛军将士看来没有城池保护的谷仓守军此刻只能是待宰的羔羊,唯一能限制他们杀敌的就只剩下了时间。
白仓满腹疑虑,中原人没有那么容易击败,他们总是能在败局中寻找生机。他赶紧命令下去,由前军都尉各带领人马守住谷仓城入口,以免出现突发情况安然撤军,再由中军都尉带领两队人马,沿着城墙边缘拉网式推进搜索,不能遗漏一个士兵。
此时的薛国,正指挥断后的士兵赶紧进入甬道。率先冲入城中的毛军已经发现了甬道入口,一支利箭穿过层层阻隔直取咽喉。薛国竖起门板,“叮”的一声,箭头穿透木板在距离他三四寸的地方停住。
他大吼着:“快退,快退。”
这是最后一条甬道了,其他的几条已经全被用乱石封死。此处如果被敌人钻入,就会循着道路,追击到我方将士,所有一切的努力就付诸东流。而薛国的任务就是一定要将敌人挡在甬道之外。
一箭不中,几名毛兵提着长槊向甬道入口冲来。薛国一伸手提起手中的弓,且射且退,连续射出三箭,每一箭都正中敌军。
“可惜,还是老了。”他在哀叹自己来不及射出第四箭,也在惋惜这三箭并没有直接取了敌人性命。
眼见追兵就要冲到面前,一个夏军突然拉倒了一根长绳,身旁的一段矮墙立刻倒塌,他们来不及闪躲,直接被压在砖石之下。那小兵打了一个呼哨,回身对薛国抱以自豪的一笑,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一支箭穿过了他的咽喉。“嘭”的一声,他也倒了下去。
薛国来不及悲伤,大声喊道:“快毁道口!!”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长刀向跟上来的敌人冲去,一连砍翻三四个敌人,自己也立刻身中两枪。
但他知道他还不能倒下,必须坚持到甬道口全部坍塌,到那时自己的兄弟就能够逃出升天了,至于这些毛民,就让他们和谷仓城一起哀悼吧。
身后的众人原本还抱着薛将军能够跟上部队的希望,可是在看到长枪透过了他的身躯,也只能擦一擦眼泪,推倒了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