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泰始十六年九月十五,月圆当空的日子,曹炎顶着满身的露水潜伏到了白龙山大寨外。这个距离已经能听到大寨里毛民们杯碗碰撞的声音了,曹炎探手入怀,取出肉干来啃了一口。
“这东西,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抵饿,但是费牙口。”
晚上的气温寒冷,曹炎腰里有一副水囊,里面是苏家公子亲自给装上的西京酿。但是这个距离,曹炎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有拿出来,生怕喷香的酒气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曹炎是惠山县土著,父亲是镇上的小商户,经营着一家小旅馆,几代人才积攒下这一点家私。曹炎从小优异,十岁那年正值苏家遴选外门弟子,父亲托了几层关系才找到一个远房的不能再选房的表叔,帮他报上了名,靠着自己一点聪明劲儿,又加上能吃苦才进了山门。
和各大家族的外门弟子一样,曹炎在苏家只能算是一个杂役,闲下来的时候才能在师父的指导下学习一点修炼的法门,至于能学到多少,就看个人的造化了。曹炎最初的目标是进入内门拜师学艺,但是过了四五年,每年都是那些远不如自己但是有家室有背景的人通过考核之后,他的这份心也就淡了。
终于他等来了一次机会,圣上亲自下诏,征召天下修行者参军作战,那些公子哥儿们一个个都不想来,反而给他捞到一个名额。
“好小子,好好干。”曹炎抿了抿嘴唇,终于要有仗打了,心里兴奋和紧张交织在了一处。
眼前这座营寨,是白龙山上唯一的阵地,寨有一前一后两座寨门。前寨门主要是兵士、军械通行,后寨门用以采集水源,不易下山,届时堵住路口即可瓮中捉鳖。寨中有数座瞭望木楼,是用来监看左近是否有我方军队行动,战时可居上而下观察动向。
“上面肯定还有烽火狼烟,必须先拿下来。”曹炎一边想着一边用碳灰在绢布上仔细描画。
九月十八夜,曹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一人两马的五百惠山军士卒。
“将军有令:前方已近敌营,各部下马步行,注意隐蔽行军。”一名传令兵飞速在队伍中穿行。
曹炎轻轻摇摇头,不明白苏家公子为什么那么听那个秀才将军的话。这惠山军大多数人都是苏家弟子,由他领兵顺理成章,虽说惯例是要在头上加了一个太上皇,但一般都是做做样子,真正掌握部队的还是知根知底的家乡人。唯有我们这支惠山军,被这个白面将军控制在手上,憋屈得很。况且这位小哥也不像会打仗的样子,我们沿着白玉山脉前行,拉着斜线与白龙山贴近,即便明晨到了目的地,转个直角遥望白龙山最少还有十里地,这点马鸣人响如何能进得了敌人的耳?这将军也忒小心了些。
九月十九清晨,一夜的步行,终于到了白龙山对面,士卒们累得够呛。虽然都是修行者,但是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和曹炎一样仍然在学徒三境中徘徊,真正的修士们是不可能到军前做个小兵的。好在将军们早有安排,今天一整天就在山林中休整,等到午夜才再出发。这样的安排当然是为了夜袭做准备,兄弟们虽然有些抱怨,却不敢在苏木面前表现出来,并且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不得生火,不得暴露的军令。
曹炎就没有那么好命,他必须躲过敌人的耳目,提前潜伏到白龙山上,向一直躲在山上观察敌营的兄弟们传达进攻的指令,同时为后军做好引导。
“布谷、布谷。”曹炎终于摸到了熟悉的那片林子,这是今天要通知的最后一个人了。
“啁啾、啁啾。”
一颗插满树叶的头从大树上探出头来,曹炎嘿嘿一笑。“蹭蹭蹭。”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枝头。
“怎么样,将军们来了吗?”长时间不说话,让对方的嗓子有一些嘶哑。
“来了,子时出发,丑时到达,钻天猴为号。”曹炎快速向他介绍了作战部署,再一次拿出营寨的布局图,一一指出今天他要注意的事项:“届时,会有一队攻坚军在此处等你,由你领着他们攻下此处望楼。”
“没问题,嘿嘿,你带吃的了没?”那人一脸的稚气,还是个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窝在这片山林里,动都不能动,也亏得他喜静不喜动,否则都得憋出病来。
曹炎此时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潜伏斥候都是由白面将军和苏公子亲自选定,原来是根据他们的个性做了相应的安排。
“战场上的一切,都是学问。我得好好学学才是。”
曹炎从怀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大饼,说道:“全吃咯,今天不用留了,明天回营有的是好酒好肉。”
“好嘞!”小伙子的脸上洋溢着贪婪的微笑。
九月十九夜,星光暗淡,乌云遮住了夜空。
“今夜果然要有一场大雨。”虞清捧起地上的泥土深深嗅了一嗅,对身旁的苏木说道:“没想到那个谍者的情报真的挺准。”
“这下不下雨你也能看出来?”苏叶从苏木后面伸出头来,此时她穿着铁甲制成的上衣,配着襦袢和玄色护腰,甲胄上雕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