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喀汗国的使团级别也不低,他们正使是丞相野利元戎。他虽然不是毛族人,在西狩战场也是作为左贤王西日莫的副手出现,但没有人敢轻视他对汗王阿勒坦的影响。在某些时刻,西日莫的意见远没有他重要。
另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便是在谷仓城守卫战中重伤虞清的大巫哈森塔娜。与夏王朝未设立国教,儒、道、释遍布天下,兵、法、墨等小宗门亦有存在的形式不同,毛民历来以萨满教为国教,汗国与教主分庭抗礼,共治国民。萨满教职人员在汗国有着重要的社会地位,甚至皇帝的任免都需得到教主的认可。大巫哈森塔娜曾经是萨满教的圣女,如今是教中唯一的大巫,八品亚圣大修行者,其在毛民心目中地位和阿勒坦汗王不遑多让。她原本并不在使团之列,此番前来隐隐有与儒教抗衡的意思。
白玉关面朝夏国的城门外,夏军的各级将官、罗喀汗国的使团拥簇在一起,站在专门用来迎接使团临时搭建的挂满彩色布料的棚子前。这次会谈野利元戎以客方身份到夏营磋商,却比本应该是主人家的夏朝使团先一步到达。
“怎么会是你?”凌泉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问出了这句憋了半天的话。
凌泉在见到野利元戎的那一刻就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而且对方此时居然是罗喀汗国的丞相。碍于众人在侧,野利就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与他见礼、攀谈,仿佛那个二十年前与自己同睡一张床铺,一起在战壕中爬出来的人早已死去,而他面前站着的只是一具换了灵魂的躯体。
凌泉不动声色地配合着野利,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出言试探后疑窦更深,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多年的朝夕相处可以让一个人的形象深深地刻在你的心底。他确信,这就是那个早已声称尽忠殉主、客死异乡的战友。
他按耐住性子,直到此刻,二人附近已无他人,才敢发出此问。
“没想到吧。”野利元戎保持着外交微笑,远处的人看不出一点异常,以为他二人正在“亲切地”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外交辞令。他继续说道:“我本名就叫张元,虞元这个名字是武帝爷替我改的。他老人家驾崩之后,别人能改回自己的姓,难道我就不能认祖归宗吗?”
凌泉知他所指,乃是陛下御极复姓之事,心中有怒,低声质问道:“可你为何要投敌叛国!”
“叛国?”野利笑着拍拍他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掌,问道:“我叛的是哪一家的国?凌兄,你我都一样,都是两姓家奴。”
虞清此时刚刚来到迎接使团的大棚,他和别人不同没有资格参加刚刚迎接罗喀汗国使团,只是因为夏国使团特别要求,才让他有了参加这场迎接的机会。他当然不知道凌泉和野利元戎对话的内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低声交谈的两人,没敢贸然上去见礼。
好在凌泉扫视四周的时候看到了他,并朝他点点头,示意他一边等着就好。
正当他准备放松下来,躲在人群之中混过着无聊的仪式之时,突然感觉到一双锐利的眼神望向自己。他不自主地抬头看去,竟是那个站在凌泉身边的男人。只见他衣着华丽、汉人模样,定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两人眼神在空中一碰,旋即分开,各自看向他处。
“那位便是罗喀汗国的丞相,这次使团的正使野利元戎。”林钟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了虞清身后,低声向他介绍道。
“哦,林兄,他果然是个汉人。”虞清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野利元戎很像是某个曾经认识的人。
虞清正想着,林钟突然捅了捅他的后腰,低声说道:“公子注意,快看快看!”
虞清赶忙抬头,发现原来是白仓向这边走了过来。
上次一战,白仓损兵折将,但毕竟是一族首领,又是右贤王之子,事后并没有受到多重的处罚。他自己倒也是及时调整心态,痛定思痛,立志要勤修兵事,杀敌立功。此次特地申请参加谈判使团,就是要正面应对自己的失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白仓几步走来,引起了人群一阵骚动。有人见他此举有违礼数,恐乱了两国和谈大计;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希望他们两个人现场打上一架才好;也有人冷眼旁观,想看看夏朝和罗国目前最吸人眼球的年轻将星孰高孰低。
原本站在虞清身后的凌莫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他前面,以手按剑,警惕地看着白仓。
白仓怕她误会,在离虞清等人数步远时就停了下来,直立身子、并拢双脚,双手握拳靠近胸部,微微低头。
林钟低声说道:“这是毛民在重要场合向对方表达敬意的礼节,看来这家伙是被公子打怕了。”
“虞将军。”白仓用流利而带有一点奇怪节奏的汉语说道:“我与你的约定输了,大汗国的勇士言出必行,请允许我此刻来兑现我的诺言。”
虞清忙拱手施礼道:“白仓将军,这如何使得,两军阵前,所谓约战不过戏言,你我各为其主,若再在战场相遇分个胜负便是。我大夏朝的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