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苑打开保温桶，浓郁的玉米排骨味儿传出来。
裴长林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探头往保温桶里看了一眼，忍不住嘀咕：“排骨汤里怎么还加玉米？那是个什么滋味？还不如给我切几块土豆进去呢，管饱又好吃。”
青苑对他翻了个白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这是在医院门口饭店买的，只有玉米排骨汤。”说着将盛好汤的小碗递给裴长林。
裴长林吸溜一大口，被烫的直吐舌头，还不忘吐嘈：“这也太淡了，喝着没滋没味的，没放盐吧？这厨子肯定是南方人，咱北边排骨汤也不放玉米。”对汤里的玉米怨念颇深，但还是夹了一截啃：“一份排骨汤里大半都是玉米棒子，还卖排骨的价格，这东西我当知青时就吃腻歪了……唔，放在这汤里又甜又咸的什么怪味儿？”
这话算是说到青苑心坎里去了，师徒两个都是标准的北方人，裴长林不会做饭，青苑从小跟着他下馆子，也就是她消化好没吃成个大胖子，但重油重辣吃下来也不喜欢清淡的菜色。
青苑心里也嫌弃这碗没滋没味的排骨汤，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老头儿还要养伤加上这次查出三高，医生说了要忌口。她只能转移话题：“师父你还做过知青啊？就您现在的职业还真看不出来。”
裴长林哼哼两声，“你知道个什么？我这一身本事就是在乡下跟牛棚里一个老头学的，回城后找不着工作，才将这些东西拿出来用，要不是学了点真本事哪能把你养大？”
青苑是裴长林捡来的孩子，师徒两个相依为命，裴长林从不拿青苑当孩子看，青苑也习惯跟他没大没小，听了这话条件反射的顶了句：“真本事您怎么没算到城管要来？还被撵的摔断一条腿？
裴长林脸一黑，看看自己打着石膏，被吊在半空中的左腿深觉丢脸，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排骨汤，也不嫌弃淡了，咕咚就是几口。
裴长林是个算命的，说的好听点就是玄师，在周边也算小有名气，但玄师大都五弊三缺，裴长林缺的就是财。他每次赚到钱后总会因为各种理由破财，所以虽然玄师赚得不少，但他几十年下来只勉勉强强能糊口，现在师徒两个还住在三十多平的老居民楼里。
裴长林留不住财，连带着青苑财运也不好。上高中前，青苑留着一头板寸猴小子一样，晒的黑不溜秋的跟裴长林一起坐在花园给人算命。师徒两个同款姿势，抄着手坐在树荫下，来了生意就给人看，没生意便懒洋洋坐在一起打瞌睡。除了时不时被城管追的满大街的跑，师徒两个很容易满足，红烧肉是一顿，清水面条也是一顿。
但等周围的老房子陆续拆迁，只师徒两个住的这栋楼一点动静也没有，据说是风气不好带着“穷气”，没有老板愿意来开发。当时做着暴富美梦的青苑就傻眼了，第一次意识到财运这玩意实在折磨人。
青苑想住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眼看着靠给人算命看风水没指望，她盘算着走正规路子赚钱。她试着当一个好学生，像老房子上的标语那样靠“知识改变命运”。高二时她拿到第一笔奖学金，等了几天也不见这笔钱引发什么意外，青苑便知道她这是走对了路子。
为了能天天吃肉，攒钱换房子，青苑在学习上开始下苦功夫，大半精力都花在学校——争取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争取在三十岁前住上新房，三十五岁前攒够裴长林的养老钱。
对青苑的未来规划，裴长林非常支持，但他还是喜欢坐在公园跟老头老太太聊天，哪怕不要钱给人看看手相他也高兴。青苑也不拦他，只是每个月固定朝慈善机构捐款，希望冲一冲他的穷运，免得老头每次破财都要念叨。
果然裴长林又叹气：“我刚救了一撞邪的小伙子，挣了五千块钱，钱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就给了医院，看来这辈子我就是穷命。”
青苑又给他倒了一碗汤，应和两声就催他喝汤。
裴长林不想喝汤，只捡着排骨吃，冷不丁来了句：“丫头，我这怕是大限将至，等不到你毕业买房了。”
青苑也捧着小碗正夹着排骨啃，听了这话筷子一松，排骨落回汤里，汤水溅在脸上也顾不得擦。她仔细端详着裴长林的面相，半晌松了口气：“师父，你还有十来年寿命，说什么晦气话呢？”
“唔。”裴长林含糊的应一声，突然伤感起来：“丫头啊，你既是我徒弟又是我孙女，跟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难不成又要回忆往昔了？青苑放下筷子准备“认真倾听”，没想到裴长林这次说的却不是那些老生常谈。
“想我裴家祖上也出过皇帝……”裴长林双手抄在袖子里，肩膀也塌了下来，似乎有些颓唐。
“等等，师父！我历史课学的可好了，不记得有姓裴的皇帝，倒有不少姓裴的丞相。”
刚说了一句便被打断，裴长林聚起来的伤感氛围像是被戳了一个洞，让人想忧郁都忧郁不起来。裴长林没好气道：“老实听我说完，别打断我！”
裴长林又攒攒感情找找情绪，才轻咳一声，再次开口：“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