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信息的搜集,一些零碎的片段逐渐和脑中那段逃命的记忆重合。韩云舒随手抽出本子和笔,画出了从人民公园到聚友超市的地形图,然后用那根未尾部带有“幸运祈福”的水笔,跟随着搜集到的信息,在地图上画出了受害者的逃跑路线和那段莫名奇妙记忆中的逃跑路线。
黑色的笔芯在横条纸张上摩擦游走,墨水渗透进纸张的纹路,从主干道延申出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网状线路。笔芯的滑动的路径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喘着粗气,用尽全力逃命的他们所留下的足迹渐渐重合。
随着笔停下的那一刻,两条逃跑路线完成,韩云舒的头疼愈加剧烈,她想起了那段被她忘记的记忆。
那个被害的男生,那个向她传递信息的亡灵,叫吴醒。
那是8年前,韩云舒他们那一届初三中考完升高一的暑假,吴醒和韩云舒通过他们初中三年一起上的培训班,报名了同一个名为“名校探索之旅”的夏利营。夏利营的行程共有七天,带队老师会带着他们参观位于首都主城区的10所名牌大学。
但因为主城区的旅店太贵,他们晚上是在位于首都边缘的一个小村镇的自建房里落脚,也就是韩云舒现在所在的地方。他们白天坐大巴去主城区逛名牌大学,逛免费的公园,晚上坐大巴回到自建房里。
案发当天是他们在首都的最后一晚,当晚从主城区回来后已经晚上9点多了,韩云舒和吴醒晚上偷偷溜了出去,去人民公园散步。
晚上十点,两人撞见了杀人现场,然后分头逃跑。在一个分岔路口处,两人商量后,决定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杀人犯是本地人,他看出了吴醒选择的路是死路。于是吴醒,就成了连环杀人犯手下的最后一名受害者。而韩云舒因为跑的太过慌张,在跑到大路准备冲进还开着门的聚欢超市时,被疾驰的摩托撞倒,昏迷了过去。
等韩云舒再次醒来时,忘记了那个和她在辅导班坐过三年同桌,曾经一起参加夏利营,在遇到危险时一起逃跑的同学。当然,她也忘记了报警。
愧疚、自责、恐惧等负面情绪从血管挤入韩云舒那无法再思考的脑子,她不由得松开了那根揭示了真相的黑色水笔芯,捂着眼睛嚎啕痛哭:“抱歉,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没有摔倒,报警了的话......”
哭着哭着,韩云舒像是放弃了一切一般,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了窗前。她租的屋子在12楼,跳下去的话,运气好能一瞬间结束生命。她抬手想拧开窗户,明明把手已经被拧下去了,但往外推时,窗户纹丝不动。
韩云舒也没有在意,想起了一切的她,现在只一心求死。她没有发现,那个被放在桌子上的铁皮文具盒,自己掉落在了地上,一张被埋在黑色笔芯里的信封掉了出来。
“啊,窗户开不开。”此时韩云舒内心也并无害怕,她的内心变的无比麻木,窗户开不开的话,去天台吧。这么想着,韩云舒行尸走肉般走向了屋门。
但屋门也是一样的情况,明明已经将把手扭下去了,但推不开,仿佛被人用什么重物堵在了门外。
韩云舒呆呆的站在了门口,不再行动,也不再哭了,世界上的一切再与她无任何关系,狂风暴雨是无所谓的,疼的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是无所谓的,打不开的房门是无所谓的,屋外传来的脚步声是无所谓的,全部都是无所谓的。
微信铃声在此时突然响起,吴医生的头像闪了起来。韩云舒像是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般接起了电话:“吴醒,抱歉,我现在去陪你。”
吴醒向来淡定的声音此时却慌张了起来:“云舒!你醒醒!你不是记起来当时我们的约定了吗?为什么还要自杀!”
韩云舒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回答道:“我记得,我们在分开逃跑前约定了,先逃出去的那个人要去报警。”
这时,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刮来的了一阵风,将韩云舒保存的合照刮到了她的手中。
吴醒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吗?”
“大家这边看!这边看!一——二——三——茄子!”当时到达首都车站的时候,正是早上六点,迎着夏日清晨的第一屡阳光和微风,随着带队老师爽朗的声音,他们站在首都车站的门口,拍下了那张合照。
听说人们在一起欢笑的时候,眼神会不自觉的看向自己喜欢的人。在时间被定格的那张充满希望和阳光的合照里,韩云舒和吴醒两人一边喊着“茄子”,一边看着对方大笑着。
青春期男女生的小心思都是被隐藏的很好的,韩云舒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喜欢谁,尽管在补习班和吴醒坐同桌,但不敢过度的表现出来,只敢在上课走神时偷偷的瞄他的侧脸。
当然,她也从来不敢保存吴醒的照片,也不敢在任何地方写上吴醒的名字,这张照片因为是合照,所以是韩云舒保留了下来,光明正大的贴在自己的文具盒盖子里,可以每天打开文具盒的时候就能看见。
韩云舒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