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为一个人太可怜所以就下意识对那个人有所倾慕那是搞不清楚爱和怜悯的白痴才会做出来的事。
凯亚向来对意图强制入局的人没什么好感,这点他再清楚不过,礼貌性的微笑,出于同情的帮助,与其说是他无意为之显然是在撒谎,他承认自己是个善于操纵感情的有些卑劣的那种类型的人,正直?那是他那位义兄才会拥有的特性。
他只是个贪得无厌的俗人而已。
凯亚想着更深些地笑了笑,只是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才能引诱这个误入蛇沼的猎物。
他坐在天使的馈赠二楼露台的圆桌上,这里视野开阔,不引人注意的同时又能看到楼下街道上的商贩和行人,对于一个热衷于旁观的观众而言,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位置。
贵宾席。
最佳观景点。
无所谓要怎么形容这个和他十分相称的地方了。
她就这样一无所觉地从他脚下路过,警惕性不高,有点小聪明但是未见过更大的世面,未曾把那点小聪明转化为有用的经验,纸上谈兵又过分有同理心的类型,是指挥官这一职业的下下之选。
哈……
凯亚叹了一口气。
视线落在指挥官那张还带着抓痕的脸上。
哦,这其实是她的一点优点。
宽容。
这对于一个领导者来说,着实是个非常难得的优势。
凯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味混合着些果香和黑醋栗的甜味充斥在口腔里,空气中松树的松脂味也在呼吸之间一起流入鼻腔,原本略带甜味的酒水就此带上了松香独有的苦涩味道。
他那为热衷于在夜晚当大英雄的义兄自然注意到了独自一个人从侧门离开蒙德城的指挥官了,几乎没花去多少犹豫的时间,迪卢克就已经起身跟过去了。
凯亚把椅子拉过来,仰面坐在上面,他的后颈刚好卡在椅背上,以便于他能用最舒服的姿势抬头仰望星空。
提瓦特大陆喜爱把星空作为判别命运的重要参照物,他倒也不止一次从一些占卜师口中听说过这些话,但是真的看向这片星空时,他还是会对这种说法产生些大逆不道的质疑。
“如果星空描述的是命运,那掌控命运的神明还真是挺无聊的,把答案放在众人面前,却让人类依旧困于命运这个绝望的题干里。”
今天被迪奥娜挠了一抓的指挥官,此时恐怕心情算不上美妙,如果有个阳光开朗天神降临般的英俊男人肯出现给她擦拭伤口,给伤口上药,并且轻声细语安慰她迷茫又不安的心,那……
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
凯亚收回思绪,冷静漠然地看着星空。
那不是他,或者说,那不应该是他地命运。
他的确有些不太符合传统道德观念的龌龊想法,但是拯救者这种充满希望和光明的词汇可全然不适合他,站在不合适的位置上只会让他无所适从。
凯亚这么想着翻身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栏杆边喝了一口酒,“大英雄”带着弱小彷徨的“受害者”又走进了天使的馈赠。
隔着区区一道门板,凯亚站在露台的门后,听着酒馆二楼的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他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蒙德的歌谣。
『她为孤独的倾诉者讲述过去的故事,
讲述着拥有神力的先祖
讲述着旧日的天使、诸神与恶龙
讲述着每一片国土上的神灵以及子民
所有传奇被她一一化作歌谣
歌谣又随风传遍整个国度
……』
旧蒙德时期流浪乐团的故事。
他和迪卢克小时候就已经听过百遍的英雄故事,隔着一道门,听迪卢克和指挥官讲起,居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们顺着流浪乐章的故事讲到了温妮莎,最后落在了劳伦斯家族的优菈身上。
凯亚已经做好会从指挥官口中听到“那是你们的选择,与我无关”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说法了。
果不其然,迪卢克说出“优菈劳伦斯,劳伦斯家族的人,不受欢迎的家族在哪都会被蒙德人挑衅,这不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吗”之后,指挥官回应的只有沉默。
胆怯。
中庸成为惯常习惯。
凯亚心中在指挥官的特质上面再次打出一道负分。
一个过分谨慎的,不够激进大胆的人,何止不适合,完全不适合。
“不,我能理解。”
凯亚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抬起头。
“这个用完了我就送回给查尔斯吧?”
“我的确理解他们,但是,架不住烂藤里居然会结出来好瓜这种事还是会发生的啊。”
下楼的脚步声虚浮凌乱,不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会走出的脚步声,那是指挥官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