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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低头去看怀里的猫,含糊道:“是,本想明日找你说,赶紧派人置艘新船去。”
自称方休的少年……姑且叫他方休吧。
方休还让她藏在船上呢。
听万显山继续说道:“我来跟少主知会一声,庄主有令,山庄戒严三日。”
“除买办护卫,任何人不得离开万剑山庄,置新船一事文书繁琐,少主怕得等上一段时日。”
怕怠慢了沈醉,万显山才特地跑的一趟。
他打量沈醉神色,试探着问:“要不,少主与我仔细说说,船具体陷在何处,咱遣人去把它拖出来?”
“我、我走得匆忙,忘记了。”
沈醉心虚,她顾不上船不船的,急忙问道:“我也不能出去?”
戒严无非为着莫怀声这一遭,恐他卷土重来或留有后手。
方休又哪里是省事的主?
软筋散一停,他有了力气乱跑,摸到沙数山上来可如何是好。
“少主…”
万显山不赞同地看着沈醉,世仆长辈,语重心长劝慰道:“庄主待您如何,你应比旁人都清楚,节骨眼儿上,您莫要惹他担忧了。”
沈醉低头,不太服气,闷闷应声:“我晓得,要你说?”
跟万显山废话没用,得找师兄才行,可天色已黑,明月臣已由数位医师针灸,沐过药浴后安置下了,沈醉不忍心打扰他歇息。
送走万显山后,沈醉回了房。
她忐忑不安、辗转反侧一夜没合上眼,熬到了天蒙蒙亮。
她匆匆起床穿戴,直奔明月臣卧房。
“师兄,你起了吗?”
少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她不耐得涂脂抹粉,春夏秋冬都以青衣着裳,秀发挽成单髻,不配钗环。
明月臣听她脚步轻盈靠拢,屋里的药味儿为清而浅的香风冲淡。
他内心宁静,微微勾唇:“小醺何时见过师兄赖床?”
男仆刚将他抬坐上轮椅,披散满头青丝。
夜色未褪尽,晨光熹微,屋里掌灯。
男人英朗面孔温润淡然,眸子灰蒙无光。
沈醉每每见师兄这般置身事外的平静,心内总酸涩不已。
她慢下脚步,走过去接了仆人手里的木梳,动作轻柔替他束发。
沉默良久,她用一方碧玉莲花冠将明月臣长发高高束起,期翼能瞧出些许他往日意气风发的神采。
然男人剑眉星目,笑意平和,不见半分锋芒。
沈醉鸦羽似得长睫颤了颤,她垂眸放下木梳,推着轮椅带他出内厅。
外间早有仆从布了早膳,瓷盏玉箸偶尔轻触碰出声响,不及少女声嗓婉转清脆。
可她说话好不讲道理的,“师兄,你干嘛不让我出门?”
“我得去采廖先生的药引啊。”
这也不算借口,廖玉成的新方子经药庄所有医师考究过,已开始给明月臣服用了。
“不差这几天的。”
二人落座,明月臣缓缓伸手摸到碗盏,瓷器光滑,温热适宜,传来阵阵香甜的气味。
他轻轻将碗盏往前推去,刚好停在沈醉面前,小姑娘总是爱吃甜的,他说:“小醺,你以后出门,带几个人。”
明月臣即出口,这事便定下,他不让步,不管沈醉乐不乐意,身后都得跟上几条小尾巴。
他推过来的是碗银耳羹,沈醉捧起碗,拿了汤匙子乘了,稍微晾了晾,又去喂他,“师兄,啊……”
换作以往,沈醉还能任性地闹一闹,师兄都是为了她好,她如今怎么能拒绝。
她不拒绝,只装作耳旁刮过一道风,没听见。
用过早膳后,沈醉试图溜出去。
她刚从内院边的长廊口探出个头,三道身影落叶一般飘到她身边。
“少主要去何处?”
三名血衣卫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他们一个个,脸上久不见天日的苍白,神情木讷呆滞。
沈醉甩不开他们,跟他们发脾气也没用,躲一边儿生闷气去了。
晌午后,血衣卫在长廊处领路,带进来几个医师例行为明月臣诊脉。
沈醉在廊外山坡的树荫下玩,她倒在草地上,见来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望过去一眼,嘴角往下拉了拉,举起手里的猫。
她闲得无事,和猫玩。
揉搓了一下阿珠的圆脸,埋在它柔软肚子上深吸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沈醉的猫和她如出一辙的坏脾气,心气儿比她还高。
猫在山庄里一向来去如风,没事抓人打狗,凶悍得很。
它这几日,突然变得黏人,被沈醉翻来覆去地揉搓,竟然没跟她翻脸。
沈醉怀疑阿珠哪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