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逐渐沉寂,屋子内的灯几乎是全部的光明来源。
灯一灭,视野猝不及防陷入黑暗。
秦嘉宝吓了一大跳,音量下意识放大:“哎?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沉稳的男声安抚。
秦嘉宝感觉身边的人站起身,离自己远去。她下意思想伸手去抓,又硬生生止住。
幸而天还未完全暗去,窗外还能吝啬地映入一丝光亮。
几秒后,眼睛慢慢适应,屋内又逐渐清晰起来。此时付煜已经走向屋内的电箱,他的身影隐在家具后,只能看到动作间身体的起伏。
秦嘉宝怕黑,特别是将暗未暗的时刻,房子里的一切都影影绰绰,像是塞满了各种无法名状的东西。
挪腾着步子走向付煜的方向,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记下了电表箱的位置,但这并不重要——屋子里尽是黑色的漩涡,她汗毛立起,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乱跳,感觉那些阴影处要跳出可怖的东西来。
秦嘉宝的眼皮一直胀跳。眼前的男人站在电箱前,整个人陷在黑暗里,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一丝动作。
她原本走过来是想寻求一点同类的温度,但是这幅凝滞的样子又让她开始心里发毛。
她盯着眼前的黑色,突然一个激灵,头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这是他吗?
她忍不住退后半步,抿着唇戒备地盯住那坨黑暗,她又瞧瞧屋内的场景,终于彻底慌乱起来。
秦嘉宝越来越怕,想大声开口为自己壮胆,但出口的嗓音却小小的,像是蚊喃,充满委屈:“……喂,你说句话啊,我害怕。”
“嗯?”眼前的黑影终于有了动作,令人安心的嗓音传来,“怎么了?”
秦嘉宝瞪大眼,想看清楚他的样子:“是你吗?”
“是我。我是麋鹿。”付煜回答,“太黑,看不清电闸。你怕黑吗?”
面对付煜的问话,秦嘉宝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不想承认刚刚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抿了抿嘴:“没事,刚刚黑得好突然。”
她从小就怕黑,幼时一个人在漆黑房间里醒来会吓得大哭,以至于到现在,晚上睡觉都得点一盏夜灯,这事被秦江许嘲笑过不止一次,甚至家里的保姆阿姨也半真半假笑过她。
因此她自幼就知道,怕黑是件不好的事。
似乎是掩饰一般,秦嘉宝又补充一句:“看出什么了吗?”
付煜转过身,从阴影中退出,窗外的晦暗天色打在他的面庞上,眼睛里倒映着静谧的蓝:“电闸没有问题。”
“那这……”她迟疑。
“应该是外面的线路出了问题。总之,今天晚上,大概会有些难熬。”付煜说着,走到窗边,望向外面的天色。
秦嘉宝见他的动作,注意力被转移。她走到付煜身边,也往外看去:“这个蓝色很漂亮。”
“这个颜色,在摄影界,被称为魔术蓝。它只出现在偶尔的日落之后,是上天稀有的馈赠。”付煜侧过头,“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确实是特别的一天。你今天不是和我相遇,就是倒在雪里。”秦嘉宝也侧过头,在上天馈赠的蓝色幕布中与他对视。
交谈间,四肢感受到冷意,秦嘉宝搓了搓指尖。
天黑没有灯还算其次,当下有一件事十分要紧——现在停了电,屋里电暖片带来的热量在体感可见地逸散,到了半夜,温度或许会更低,这在雪夜无疑十分要命。
她看到男人的眉微蹙,无疑也是发现了温度下降。
“有没有觉得温度在下降?害怕吗?”秦嘉宝没有慌张,反倒是一派轻松。
她笑得狡黠,继续道:“感恩我吧,麋鹿。这间屋子是我给你的馈赠,那个壁炉也是。”
说着,她用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正对窗户的那面墙。
付煜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电视机后方的墙上,有一块突出的圆弧。他走向电视柜,将它推开,后面的老式拱形壁炉露出。
秦嘉宝也走近,壁炉黑洞洞的内里让她有点怵,她缩了缩脖子。
“它的造型复古,我就保留下来了,应该还能用。来住的雇员们偶尔会在外面点篝火,可能会储备多余的柴,不过柴房在屋外。”
“是那位‘孤独哨兵’吗?”
付煜还记得她的画。
秦嘉宝有些惊讶,随即点头:“是它。”
付煜闻言,立即从沙发上拎起外套往身上穿:“我去看看,天快黑了。”
“哎,那间屋子没窗,不开灯伸手不见五指,你看不见的。”秦嘉宝急忙提醒。
“没事。我也得发挥一下作用,以免被我的‘救世主’小姐嫌弃。”
他走到厨房门口,提起小桌上的那个方块手电筒,拔下充电头,随手抬了一下示意,“下雪天停电是常事,准备一些蓄电照明,会让你的夜晚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