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三个照相室一个比一个大，第一照相室最小，主要拍儿童和证件照；第二照相室专拍各种艺术照；第三照相室最大，拍各种大型合影。
天华照相馆每月一次的全体职工大会，就在第三照相室召开。
这会儿照相室里的合影架已经支起来了，像体育馆里的看台一样，一层层排列整齐，上面差不多已经坐满人，面对着照相室另一头的主席台。
一群年轻职工正在热热闹闹的把候照室的椅子搬进来。业务组的师傅们从柜台后面拉出自己的座椅，放在身后拖着往照相室走。
待会儿会议结束，还要把这里恢复成平时营业的样子。每次开会都要这么折腾一回，没有人嫌麻烦，反倒每次都像过节一样兴奋。今天的气氛更是格外热烈。
主席台就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张经理那个特大号的茶缸。
“安静安静啦，开会了。”张经理一口好听的上海普通话，声音里充满快乐。
“今天咱们主要说三件事，都是大喜事啊。第一件是全市技术比赛结束了，咱们的年轻的一代，为天华争来了荣誉。”
张经理历来都是坐着讲话，这会儿高兴的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比着说：“加上业务，一共六项比赛，咱们拿了五项冠军，四项亚军。派出二十八人参赛，全部进入前十名！孩子们，好样的。”
掌声响成一片。
“咱们今天说这事有点晚了，昨天的北京晚报上已经登了市里发奖大会的新闻，还有咱们的冠军领奖的照片，大家都看到没有啊？没看到的，散了会去找来看看。”
张经理说着坐了下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随手放到桌上。
由于开会人多，不限制抽烟的话屋里气味太大，开门营业后好长时间散不出去。所以早就有规定，开会时不许抽烟。张经理也不例外。
接着，张经理又开始布置恢复婚纱照的工作。
这确实是件大事，文革中停掉的业务这几年几乎都恢复了：艺术照、肖像照、手工上色、大合影等。只有婚纱照，大家盼了好长时间了。这一项再恢复起来，所有业务就全部重生了。
张经理罗列了一大堆要做的事，改造影室、采购服装、成立化妆组、制定质量标准……，尤其强调学习的重要性。
“咱们得有超过一半的人没接触过婚纱业务，所以首先学习任务就很重，郝经理正在编制一个全员业务技术学习的方案，大家都要动起来……”
会场上忽然一阵乱，嘁嘁喳喳的说话声伴着人群的躁动。
“你们那干什么呢？”刘书记站起来。
“发现一张合影。”郭田静一边说着一边从人群中往前挤，走到张经理面前递过去一张纸。
“王秋生和戴天晴两个人的合影照片，王秋生偷偷藏在笔记本里，被我发现的。”
这句话一出，全场立刻鸦雀无声，好嘛，俩小青年拍了合影了，这里有故事啊。
张经理看了一眼照片，笑了起来。“刚才有人说没看到晚报上的报道，这张照片就是晚报上的。大家看看。咱们的冠军上台领奖的照片。”
张经理把照片朝着大家举起来，然后又笑了。
“当然，这样你们根本看不清楚，我已经找到这名记者，他答应给我一张底片。到时咱们放大一张挂到店堂里，让所有人都看到咱们的实力。”
张经理端详着照片“看咱们这几个冠军，小伙子多精神，小姑娘多漂亮！这是咱天华的门面啊。”
“老郝的培训方案还没说呢，我先透露个信息，这次获得冠军的都要担任全员培训的讲课任务。” 张经理把王秋生叫到身边，“秋生，紧张吗？”
“不紧张！”王秋生个子高挑，带着一股学生气，听到张经理问话，回答得很干脆。
王秋生的师傅冯翀，是张经理的徒弟。所以王秋生正经是张经理的徒孙，这身份可有点不一般。
“好。我可要考考你啊。”张经理又转向大家“这张照片是在现场抓拍的，不是特别完美。有谁发现照片上哪里看着不舒服，提出问题来，摄影冠军秋生给你们解答。”
看看没人说话，天晴站了起来。她明白张经理在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人们忽略郭田静的那句“秋生跟天晴的合影”。
“我有问题。”天晴说，“我们领奖时是站成一排的，为什么照片上好像我和秋生站在前边，其他人一个比一个远了呢？”
“问得好。”张经理扭头看着秋生。
秋生咽了口唾沫，说道“他拍的时候相机推得太近了，然后离镜头近的人就大，离镜头远的人就小。”说完看着张经理，“对吗？”
“还有吗？”
“呃，透视变形，近大远小……”秋生越说声音越小。
张经理哈哈大笑“小子，你还是紧张了吧？”然后拍拍秋生肩膀，“回去坐吧，算你及格。你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