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的日子，令人兴奋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人也变得神清气爽了。
郝师傅参与策划的“全国照相业手工上色专业集训”正式启动，每期脱产学习两个月，第一期下月就开学了。
谁都想去。尤其是天晴他们这批“来了就干活，上班就赶活”的老青工，这个学习机会太难得了。大家天天议论，不知谁有幸成为第一期。有人开始行动，找郝师傅，找张经理，找刘书记，可找了半天也没准信。
这天下午，天晴在楼梯上遇到马洪刚，马洪刚告诉她，
“第一批就一个，你。”
“真的？定啦！”
“先别说出去啊。”
这消息让天晴激动了一下午。下班回到家，发现母亲已经回来了，还做好了饭。这让天晴心里又是一喜。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有好消息告诉你。”
“今天什么日子？ 尽是好消息。我也有。”
母女俩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吃什么，好吃不好吃，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坐在饭桌边，轻轻松松聊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天晴和妈妈的关系非常好。从小到大，妈妈很少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身份对天晴说教，她们像好朋友一样相处。有了问题一起分析讨论，有了难事相互鼓励。
天晴一直保留着外婆家的习惯，对妈妈说“你”不说“您”。她很尊重妈妈，但这不妨碍她在妈妈面前无拘无束。
“妈，我先说，我先说啊。”
“好，你说。”
于是天晴就把参加集训的事，机会多难得，她有多么盼望。全说了。“这是好消息吧？”
“当然是好消息，不过等我说完了，你可能要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妈妈的好消息是爆炸性的。
高考即将恢复，自愿报名，严格考试，择优录取。
听完妈妈的一番话，天晴有点懵了。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再没有机会上大学了，吃顿饭的功夫，机会就来了。
“我可以考吗？”
“当然可以。”
“我连高中都没上过，基础太差了。”
“我女儿什么时候怕过学习，怕过考试啊？”
“可是，集训就去不了了。”天晴渐渐冷静下来。
“那就放弃吧，等学完毕业，肯定有新的工作。”
放弃上色？还有那么多没学到的东西呢，还没干出什么名堂来呢。天晴舍不得放。
放弃高考？ 从小就种在心里的大学梦，想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不去啦？更不行。
“妈，怎么办呀？我两个都想要。”
“你要自己想好。不要听我的，因为我这只有一个答案。我先给你准备好一套复习资料。文科的东西你基础不错，有些内容再背一背就好。关键是数学，如果大家的文科成绩都差不多，那么竞争点就在数学成绩上。”
妈妈说完看着天晴，“有信心吧？ 数学我给你补。你的补习课随时可以开始。想好了告诉我。”
哪那么容易想好呀，天晴想了一夜也没想清楚，直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刚上班，王秋生就来了。来了就直奔天晴，“天晴，恢复高考了，知道吗？”
“听说了。你想考？”
“当然啦。绝对得考啊。”
“我们基础太差了，人家那些老三届的还行。”
“所以咱们得约好了一起复习。玲玲。李萍，你们呢？”
玲玲说：“我可不行，得补多少课呀，我脑子慢。你们几个都没问题。”
李萍说：“我得好好想想。好不容易不上学了，又把自己整回学校去？”
“天晴，你好好想想，我再问问别人去。”说完转身出去了。
整整一天，大家的谈话内容，几乎都围绕着高考。所有人给天晴的建议都是一样的。天晴本来想干活时自己认真考虑考虑，结果一天下来，心里更乱了。
每天下班，天晴总是最后一个走，加班不加班都如此，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收拾好东西，又在桌前坐了一会静静心。
今天是上班以来最烦乱的一天。现在屋里就她一个人，可仍然觉得耳边嘈嘈杂杂的。
“嗨，发什么呆那？”天晴吓了一跳，扭头看却是王秋生。“走吧，就差你啦。”
天晴也不说话，站起来跟着秋生往外走。
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下班后几个人小聚聊天。那种悠闲自在，坦然相向，相互关心鼓励的好朋友间的聚会，是天晴最珍惜的。
小团体的组织者是马洪刚和冯翀。这俩人在学校时是好同学，工作后是好同事，经常一起喝个小酒。天晴他们正式上班第一天，他俩就约好带上各自的新徒弟下班小聚。后来天晴也被玲玲拉进了这个小圈子。近来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