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裴煦额上破相,几日不曾出门,一直待在书房中。而季枝遥作为罪魁祸首,每天都帮他仔细上药,顺便再探探毒药的事还能否有回旋的余地。
她正说起这事,陈栢叩门有事要报。
“进。”裴煦伸手扶了扶额上的帕巾,只觉得心情烦躁。
陈栢走进来,看到季枝遥后犹豫片刻,得了准许,才递上密信开口,“胡族皇室不知为何将乌鳞村的巫师全部被掳走,已不是路程遥远的问题,若巫师遇难,恐怕天下再无人能解此峻毒。”
季枝遥心里一凉,紧接着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裴煦,希望他能有别的办法。
可她忘记了,裴煦其实根本没有义务去救她,当初在秋水苑,宋明风下毒完全是冲着季枝遥去的,算是前朝恩怨,和裴煦毫无关系。
仔细想想,季枝遥这条命对裴煦来说也没这么重要。
听完陈栢的汇报,他只略显遗憾地道了句:“这很可惜。”
摆手让陈栢退下后,他也没有要和季枝遥说话的意思,继续不紧不慢地研磨手中的墨条。
看着他的反应,季枝遥好似突然惊醒过来。刚才还想着怎么求裴煦帮忙,现下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见裴煦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她便福身退下。
等人走了许久,裴煦垂眼看到纸上溅起了一个小小墨团。手有些酸,刚才想作画的兴致也一扫而空。将陈栢重新叫进来。
“公子有何吩咐?”
“她去哪了。”
“小姐刚才回了房中,听侍人说稍后会出门。”陈栢说完,心中也隐隐有猜测,问:“要拦吗?”
裴煦将作废的纸对折两次,提起一角放至火上点燃,,等火苗快窜到手,他才平静道:“由她去,找人暗中跟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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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季枝遥印象中为数不多的出门的机会。小时候在宫中不被允许出去,等长大了,一两个往日交情不错的姐姐另立公主府,有带她出去一两次。那时候她天真地以为,等到父皇允她嫁人,她便能出宫,去领略皇城之外的大好河山。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他父皇根本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每日只顾着自己与舞姬美人喝酒缠绵,哪里会管她一个庶公主的婚事。
再后来,裴煦就带兵攻进来了。季枝遥想不到此生出皇城的机会,是这个手段狠毒的男人带给她的。
不仅离了皇城,再度目睹国安寺的神圣,还南下到风景如画的云烟城,住在仙境一般的府邸中。
她当然知道这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可他随手布置的这些,却足够让她在往后余生中回味。
坐在镜子前,季枝遥看着侍女慢慢将她的头发打理好。打开首饰盒时,侍女问她想要什么样式的簪子。
她目光从左看到右,停在那根看着最贵、镶着进贡宝石的步摇上。侍女正要双手拿起,季枝遥却缓声打断:“兄长不喜张扬,还是用那根玉簪吧。”
侍女手微顿,拿起玉簪子小心将她头发挽起,望向铜镜时,忍不住小声夸赞:“奴婢从前服侍过许多贵人,却从未见到一根玉簪就这么貌美的娘子,小姐生得真好看!”
季枝遥一晃神,不太习惯这样的夸赞。毕竟从小到大,耳边嗡鸣的都是嘲笑她身份低微,举止粗鄙,很少有人夸她,道她漂亮的就更少了。
“小姐今日想去何处?奴婢好做安排。”
季枝遥想了想,竟然半天想不出个什么。她在云烟城无亲无故,望眼整个江南,也就只有一个地方她是熟悉的,但那处也绝不会轻易去。
“此处是不是有一座古寺?”
“回小姐,就在前面的山上,不过需要走许久上山,小姐当真想去?”
季枝遥点了点头,“走吧。”
......
走到门外时,门口已经停着一辆马车。
季枝遥看了一眼,直接走上去。
“谢公子对小姐真好!”小侍女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小月牙。
季枝遥却莫名想到春生,那日国安寺混乱后,她孤身上山,将倒地的人留在那儿。虽然她不会说话,也没有现在这个侍女这么活泼,可却让她一直放在心中想着,有时候她都会想,春生可能还活着,可能只是被冬藏带走养病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上山途中,季枝遥忽然撩开帘子问。
“奴婢叫桃花,·今年十四。”
季枝遥默默记下,便没再说什么。
上山本路途艰险,但裴煦找来的人一路四平八稳地将她送上寺庙前,中途哪怕一点点颠簸都没有。
没多久,就听到桃花说:“小姐,我们到了!”
这座古寺香火旺盛,来来往往许多男女,手中拿着一炷香虔诚跪在堂前许愿。
观察完四周,桃花已经拿着一袋香站在她身侧,扶着她从最前面的殿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