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冷风呼啸了一夜,季枝遥迷迷糊糊地在后半夜睡着,再睁眼时窗外阴沉昏暗。
是个大阴天。
玉檀一早就在床侧留意着,生怕主子醒了第一时间找不到人照料。
昨夜的事像一颗投入湖中的小石子,只激起了一阵涟漪便再度陷入平静中,似是从未发生过一般。就连给她用的药,都是玉檀托太医院当值的宫女好友偷偷带出来的,以公主的名义去根本开不到什么好的药材。
“你说陛下到底对公主时什么意思...”
能问出这句话,玉檀不用回头看便知道一定不是栎朝的宫人。听他声音带着别国的音调,便知是西澜的手下。
玉檀最是知道祸从口出,圣心难测,若是妄自揣度更会引火烧身。她不敢多说,只草草道:“任何人激怒了陛下,都会有惩处。昨夜落水是意外,宫中人惯会捧高踩低,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脸色。”
柳叶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心中却有许多想说的话憋着。他主子吩咐过在东栎必须谨言慎行,纵使西澜国力能与东栎相当,也断不能草率地结下梁子。
他站在门外,看着院中少有的一两个宫女无所事事,轻叹了声:“三殿下今早去同你们陛下见面了,如今应当还在聊。你们国君可真奇怪,昨日分明当众挑衅三殿下,绝不会将公主拱手让出,结果还没多久她便被逐出长门宫,来到我们住所旁边,你说奇怪不奇怪?”
玉檀抿了抿唇,抬头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外人在,才小声道:“陛下性情阴晴不定,许是我家殿下不小心触怒了他,他才这样做。”
“那落水要如何解释?这可都是要她命了......说错了话,也罪不至此啊!就算真的要罚,他一个国君怎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玉檀面色大变,忙说:“慎言!此事不可妄议!!”
柳叶眉间一皱,更不悦了:“他要的是你主子的命!你们栎朝人怎的都如此薄情?看你们公主的模样,应该不曾苛待你们,她出事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她的。”
玉檀被他说的有些羞愧,手中攥着拳,指甲快要嵌进肉中。可是当朝的陛下是一位杀伐果决,甚至说对生命毫无同情的人。他们如履薄冰尚且要当心被他看杀掉,更何况要出言不逊,妄议尊主呢?
“待殿下醒来再商量对策便是,在未清楚情况前,还请你管住自己的嘴。你想死,我还要活命。”说完玉檀没什么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拿着新煮好的药进入房中,谢绝一切外人进入。
柳叶在后面诶了一声,想上前,立刻被旁边的侍卫拦下。
“......”
“昨日救人时怎么不见你们如此积极。”他腹诽一句,转头回到隔壁宫中去。
...
“所以昨夜是西澜三王子救的我。”季枝遥喝下一口浓浓的药,被苦的闭上眼有些反胃,缓了许久才好些,“晚些时候我们去当面道个谢。”
玉檀接过她手中的碗,没有立刻应声,看上去似是有心事。
“怎么了?外面的宫人欺负你了?”季枝遥仍旧有些虚弱,在水下奋力挣扎时,她不曾想还能活下来。连带着同周围人说话,语气都前所未有的细弱。
玉檀垂下眼有些为难,几番劝说下,她才小心地开口:“殿下,其实周围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挺重视你的......昨夜他分明在那几个西澜人面前宣誓对你的主权,可问您意见时你却沉默了。”
她叹息一声,“陛下就没想过你会想和亲,不过是随口问问,您却像是要否了他的意思,这又是何必呢......”
季枝遥垂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锦被上被绣娘们一针一线织出来的精致鸟雀若有所思。
“若只能是囚笼中雀,笼子再漂亮华丽又有何用呢。”季枝遥缓声道,“我同他相识至现在,我都还不知为何他要留我性命,又为何要将我留在身边。他对我的恩,对我的情,我根本寻不到源头。”
玉檀:“可陛下从来不对旁的女子这样,殿下是头一个,纵使册为公主,外头的人哪里敢不以宠妃之礼待您?”
季枝遥:“那又如何,他们敬我畏我,不过出于对他的威严,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
玉檀:“可......”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没了下句,但季枝遥知道她想说什么。
“可我本身就什么都不是是么?”她笑了笑,摇头道:“你错了。”
“从前我人如草芥,却也能以草芥之卑观望一方小小的天地。我不起眼,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旁人不喜欢我,也只是用下三滥的小手段看我笑话。可如今,不一样了。我不敢做任何事,生怕多说一句,所看一眼就会引他震怒。有时情急,我还会有性命之忧。”
她说完猛咳了一阵,捂嘴的帕子上浸出殷红可怖的血迹。玉檀慌了神,着急地想往外找太医,却被季枝遥拦下:“这时候太医应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