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有载,前朝顾上卿,谋逆罪臣。身死起云台,抄家封府,株连族氏。
而民间有野史所记却还多了一笔,写道顾氏天降灾祸,大火屠门,无人生还。
宁久微翻遍许多史册,只有一本残缺无名的野册记载着那一段。
她仍不能相信,顾衔章的顾是前朝反臣顾上卿的顾。
这世上顾氏万万千。
何况如此重要之事,她上辈子怎会从不知晓。
她无法相信。
四月初七那日,宁久微也不曾想到从王兄那里收到的第一件东西不是礼物,而是顾衔章的和离书。
上辈子顾衔章写下和离书,便是在南巡回京后。
可那时她与他之间罅隙横生,冷漠少情,更是恰逢王兄被构陷之时。和如今全然不同。
所以宁久微不明白,这一次为什么还是一样。
只不过上辈子他亲手给她和离书,而她扔了他的玉戒。
这一次却是王兄不让她见顾衔章,把她关在府中,让侍卫看着她。
宁久微无论怎么闹王兄也不为所动,直到她不吃又不喝,甚至抢了陈最的佩剑拿自己作威胁。
她请求,“王兄,你让我见顾衔章好不好。我要亲自和他谈。”
“你不用再见他了。”宁尘并不妥协,“和离书是驸马以下犯上,你可以重新写一封休书,如此更好。毕竟公主休驸马,才是权力。”
“我不写。我要见他。”
“宁久微。”
王兄生气时便会这样叫她,“你在威胁我。”
“即便要写休书,也要清清楚楚地写。我要和驸马说清楚,王兄,你不要拦我了好不好。”
她从小就惯会恃宠而骄,肆无忌惮。更明白父王和王兄如何将她视若珍宝,最擅长借此任性妄为。
因为那些被她掌控的疼爱,总能让她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是这次她失败了。
宁久微只记得王兄那天冷沉的声音和眉目。
“即便与驸马相隔刻骨深仇,你也要见他?”
她忘记了自己该想什么。
那天王兄对她说:你比自己所想的要更在意他,窈窈。
是这样吗。
宁久微不知道。
她只又想起上辈子顾衔章在她最绝望之际抱着她,一遍遍告诉她别怕。
……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恨我也好,只要你活着。
——你不要相信别人的话。我不恨你父王,不恨皇室,更不恨你。
……
*
夜的云层暗涌,遮住仅存的月色,压的越来越低。
院子里渐渐刮起风,花草树枝都被吹动。窗也动摇。
“陈最。”
折枝院,宁久微写好一封书信。
“让魏叔帮本公主找一个人。”
陈最看了眼信,“景州?”
宁久微望着窗外开满海棠的花枝,沉吟道, “前朝参知政事,如今大概与首辅大人一般年迈了。”
她记得上辈子顾衔章后来一直想要找到的就是这位参政大人。可惜最后什么也来不及了。
至于为什么,她那时不知道。但如今想来,大抵一切都与起云台之变有关。其实上辈子顾衔章不在以后她找到了这位大人,但彼时参政大人无论如何也不愿见皇城中人,更不愿再入京,她便不曾强求。
毕竟那时候她的驸马都已经死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此事莫要让任何人知晓。”
陈最收好信件,但听公主之命。
“是。”
宁久微看了看暗下来的天,像是要下雨了。
正这么想着,浓云便压下来,院子里很快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望着袭来的春雨顿了顿神。
今日是初九,公主生辰。可惜天气不大好。
陈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让公主心情好一些,可未及他说什么,宁久微忽然起身朝外跑去。
“公主——”
她没有带伞,就这么跑进了夜幕的雨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并不温和,被风裹挟着吹过来,很快就将她身上打湿。宁久微恍若无觉,提着裙摆只顾往前,一路跑到宁王府。
母妃喜欢茉莉,因此王府院子里有一片父王亲手种植的茉莉花,特别好看。可后来王兄去了金陵,父王也不在王府了,宁王府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怎么养也没有父王打理的好看。
明明父王说过,茉莉很好养。
那些花从前宁久微没有让别人碰过,如今王兄虽然回来了,可时日尚短,亦无暇顾及其他。王府上又本就少人,各司其职。
这夜的雨来的毫无征兆,茉莉花没能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