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兄妹二人像谁?反正他见过有人与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一时间记不得了。
这兄妹二人,真是越看越不像是勇毅候府崔家的后辈。
沈皙之跨过门槛,进入朝房。
他坐到一把黄花梨木交椅上,问跟进来的陈吉祥一些话。
“崔二姑娘在牢室内住得惯吗?她要短缺什么,你尽力给她添置,毕竟是侯府小姐、没吃过什么苦的小娘子。”
沈皙之想到自家宁国公府未出嫁的几位堂妹,她们打小就没下过绣楼,甚至极少出那拔步床,一切依照旧俗,千金小姐嘛,自是以脚不沾地为贵。且他家几位堂妹都是裹了小脚的,多行几步路就喊脚疼。
小时候,沈皙之贪玩,也要学家中姊妹裹小脚,才裹了半日不到,疼得他一直嘶气流眼泪,他很快便放了裹脚布,家中姊妹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
他家是极守旧封建的大家族,一切循规蹈矩,伯母婶娘们教养家中姊妹皆是力求她们贤惠,可以说是她们一出生落地,伯母婶娘们便忙着为她们未来还没定下的夫家培养优秀的新妇了,一个个不像是养女儿的,都是为别人家养媳妇的。
他家有许多贤妻良母。
偏偏沈皙之,最讨厌将来的结发妻子是这样的贤妻良母。
他不喜欢裹小脚的女人,也不需要他的妻做他手中的牵丝傀儡,什么都听他的,对他百依百顺,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
所以在顾阁老门下、他与崔叙白同窗那些年,崔叙白开玩笑说要将他妹妹许给他时,他并不情愿,只当崔雪姬也与京中大多闺秀一样是个无趣的女子。
亲眼见到本人,他发觉崔雪姬这小娘子有意思得很,尤其是她说出那句——“我想试一试,在这个压迫女子的世道,靠我自己,能不能谋一条生路?”
他佩服她的勇气与决心。
原本设计下这个局,是想借崔雪姬“杀”张公公一案让崔叙白与司礼监那些阉奴狗咬狗。
他还是心软了,没有命陈吉祥真正用酷刑拷打崔雪姬。
心软便不能成事,不能成事便要眼睁睁见司礼监与朝中崔党勾结误国误民。
沈皙之叹了一口气。
陈吉祥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沈皙之淡淡扫了陈吉祥一眼,问道:“你叹什么气?”
陈吉祥道:“小人刚刚回了大人您那么多事,大人一直在小人眼前出神,小人不知大人您听进去了多少?”
陈吉祥快烦死了,上值上得没完没了,家中妻女还盼着他回家吃饭,一个月统共挣那么点俸银,做的事却比叫他直接去吃屎还难受。
沈皙之从袖中取出一枚有分量的金锭子,扔给陈吉祥。
陈吉祥用手掂一掂,估摸着这枚金锭子有三四两,他当差一年加上收的红包也挣不了这么多。
想想这差事有赚头,陈吉祥拧巴的眉头展开了。
人活于世,慌慌张张,不就为这碎银几两。
屎再难吃,有油水给他捞,他也能拼命咽下去。
沈皙之:“本官也没回家,一直在刑部衙门和大牢这里耗着,随身带的银钱也就这么多。你先将就着用着,不够花过几日再向本官要。”
嘱咐了陈吉祥照顾崔雪姬的事,沈皙之还是不放心,要陈吉祥引他去关押崔雪姬的牢室。
他要亲口问问她关在里头,可受过什么委屈没有。
*
“沈大人……你要知道……我从小就没了娘亲……”崔雪姬哭哭啼啼说道。
她吸了吸鼻子,将擦过眼泪的帕子拧了拧,拧出许多泪水来。
“我爹爹给我娶了后娘,他不管我。家里的老太太重男轻女,我又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因着老太太嫌弃我,家中仆婢都不把我当主子。我那后娘,她不存着害我的心思就算好得了。家中姐妹们欺负我,哥哥他又讨厌我,我都已经活得这么难了,沈大人你还要来害我。”
这些话倒不是崔雪姬添油加醋说出来的,而是她在椿龄斋时小红私下告诉她的。
勇毅侯府上下待她这庶女并不厚道,明明家中这处宅子都是用她母亲阮夫人当年带来的嫁妆买下的,明明这些人如今的吃喝用度都使着她舅舅阮子期每年送来给她花的钱,明明他们这些无耻的崔家人趴在阮家人身上抽髓吸血,还不许她舅舅阮子期过年过节到勇毅候府来看她这外甥女。
纵使崔雪姬是穿来的,她也为原主打抱不平,咽不下心里头这口恶气。
“嘤嘤嘤……嘤嘤嘤……”一旁听着崔雪姬说话的陈吉祥咬着手绢哭了起来。
他想自己真该死啊,崔二娘子这么可怜一个小姑娘,他刚刚还嫌弃她是个事儿精。崔二娘子是平日里在侯府没有吃过好的、喝过好的、顽过好的,所以崔二娘子坐牢也能一日吃下五顿饭,不,算上刚刚吃的那一顿,崔二娘子她能一日吃下六顿饭……
沈皙之想抬手,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