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着淡淡的桃花香味,见她毫不节制的又连着喝了两碗,遐观抿了抿嘴,手抓着衣袍的边角,终是开口道,“少喝点。”
听见身侧响起的声音,宋实唯眨眨眼,才想起来身旁还有一个人,“哦,好!”说着便将碗搁置一旁,整个人缩在躺椅中,眼睛一直盯着天上的星星。
“之所以跟你道歉是因为你好像不喜欢我碰你,刚刚我有冒犯到你!”
两人沉默的躺了半晌,宋实唯的声音骤然响起,才想起刚刚自己问的问题。
“你很难过。”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遐观还是将话送了出来,语气平平却带着几分肯定。
“······”
“为什么难过?”
抓着衣袍的手又用了用力,再次开口问道。
宋实唯将视线挪至遐观身上,在月光的衬映下他的皮肤又白皙了几分,好清秀的少年郎!看了半晌,宋实唯喃喃开口,“跟你讲个故事吧。”
“今天是我一个故人的祭日。”
“她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她好像一直都过得不开心。”
“她死在了她父亲眼前,摔成了一摊泥。”
“她想报复她的父亲,你知道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是什么?”他问。
“报应。”
宋实唯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深夜山中的冷冽猛得袭来,抱着毯子的她在竹椅上打了一个冷颤,人瞬间清醒了许多。想着遐观身上还有伤,侧头看向他,以为早已经睡着的人在她侧身的同时也看向了她,宋实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中,平静如山,不知怎的,原本还提着的一颗心突然被安抚到。
遐观看着坐在对面眉飞眼笑的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听见她说。
好看吗?
他抬手在手上捏了捏,触手的是冰冷的肌肤。
宋实唯扒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一路小跑进正房又抱出两块毯子。
加在上面的毯子正好都是素白色,挨在一块儿躺着的两人,像极了湖里的小舟。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师傅的话‘蹭’的一下出现在宋实唯的脑海中。
半晌,宋实唯起身又倒了两碗酒,含糊道,“伤好了陪我喝酒吧。一个人喝太没劲了。”
“好”
脚踝处传来嗖嗖凉意,遐观也学着宋实唯向躺椅里缩了缩,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在跟自己作斗争。他幼时在夫子面前作过揖,夫子教礼,尽管后来入了宫,幼时学的东西也没有全盘抛干净。
“宋···实唯”
“你终于不在叫我姑娘啦!”
遐观努力避开那双带着炙热的眸子,颇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
“那你喝···这么多酒”
“我高兴!”宋实唯摆摆手,“你会不会觉着她挺傻的,明明再忍一段时间就好了。”说话间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子,想窥视他的神情。
天上的月亮也不能将一个人的全部面貌映照出来,它也会有它的阴影,遮住好的、坏的,取决于人们想怎么看。
“不会!”语气中的笃定让宋实唯再次侧目。
“为什么?”
“我讲不上来,但我知道你不认为她傻,这就足够了!”
宋实唯‘嗤’的笑出了声,一句‘傻子’在舌尖打了个圈。
酒过半巡,两人分别坐在躺椅上,分着吃早已凉透的点心,宋实唯嘟囔着,“明天咱俩肯定有人要感冒!”
遐观听清宋实唯的话,不由轻笑出声。
两人沉默的躺在椅子上看着不停走动的星星,谁也没说回房。
往年今日,宋实唯都是一个人抱着酒坛喝上半个通宵才肯罢休。躺下之前她扫了一眼酒坛,大约还有一大半的酒没动。
她心里想着,到底是有些不同了。
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但此刻她想把他当作福来看。
在宋实唯的眼皮反复试探,想要彻底闭上时,身旁传来遐观若有若无的声响,“你知道我是个阉人吧。”
“嗯”
“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脏。”
那个字仿佛是被人用尽全力才敢说出的字,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楚。
“不觉得!”
宋实唯截下他的话,在藤椅上闭上了眼,迷糊间好像听见一声长吁。
在历史中,人类如沧海一粟,每个人都具有被时代裹挟的局限性,宋实唯并不打算刨根问底。只要存活于世,都会有自己无可奈何。内侍也好,男人也罢,都只不过是人而已。
言语伤人屡见不鲜,遐观把捅向自己的刀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