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的宋实唯,坐在小凳上嘴里鼓鼓的瞪着遐观,一副活要吃了他的神情。
遐观站起身,“你说要交给我的,既然交给我了,就要乖乖听话。”
得,自己给自己找的事,宋实唯坐在小凳上无力地朝自己翻了个白眼。
晚风阵阵扬起,竹叶在两人身侧不停地敲打着,宋实唯跟在遐观的身后,乐此不疲地寻着他的步子。遐观提议让她走在自己身侧,她说我要找找你。遐观的几次提议都被拒绝后,只好无奈作罢,两人就这样闹着散了半个时辰的步。
在院落里坐了一会儿,宋实唯说还有事要做,先一步起身。遐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正当他推开正屋的房门时,宋实唯站在静室的门口叫住他,“遐观,不要害怕,我会在你身边的。”说着,沉吟片刻,继续道,“你千万不要自困于己,你可以尝试着大胆一点向外走一步,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侧和你并行,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等你决定不再做笼子里的鸟的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看看这外面的景色。尽管它有时候并不美,但它不会永远都难看。”
遐观重重地点了点头,推门进了房间。
她能做的不多,但会尽力去做。
因着夏天的缘故,窗子上了一层纱,纱上的冷光折印在墙壁上,遐观躺在榻上伸出手在光影下晃动着手指,脸上残存着自午间就没停下过的笑颜。
别做笼子里的鸟。
就算他能突破对身体残缺的桎梏,却也明白这样的残缺会给她带来耻辱。既然,她愿意自己继续留下来,他也想有一天能够抛却自己的胆怯。
学她所学,立她所立,做她想做。
池塘里的鱼,天上的星,院里的竹,雨中打铁声,咬着黄瓜蹲在台阶上看着院里的花发呆,穿着蓑衣站在院中淋雨,他回想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种种,突然一下明白,她好像再用这种方式教他去观察去感受除自己以外周遭的一切。
想要融入其中就要先隔绝于外寻找规律。
先立在这片土地上,再融进土里,成为土,便能活。
她在教他什么?
她在教他活!
想通这些的遐观猛然睁开眼坐起来,眸中闪过些许不可置信的光影,紧抿的嘴角微微抖动,放在榻上的手紧紧抓住滑落在腿上的被褥,喉头处那团上不来下不去的气噎得他有些难受,他仰着头逼着自己止住眼里激动的泪花,平复好情绪复又躺下。
各式各样的情景在脑中划过再划过,不知怎的,又想起宋实唯一股脑的把肉地塞进嘴里瞪着他的模样,和当初扈大姐瞪着陈师傅的模样如出一辙,迷迷糊糊中藏在枕间无声地勾动嘴角。
·
月退于空,日升于山,鸡鸣时分。
遐观便睁开了眼,躺在榻上醒了会儿神,轻声走出屋子。
清晨露水混杂的青草味直冲鼻腔,还有一丝清凉。
山下逐渐传来细微声响,这意味着忙农活的男子或上学堂的小童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遐观思索一番,转身朝厨房走去。
他的厨艺是跟宫里一位老师傅学的,老师傅原是伺候贵人吃食的,后来被人牵连犯了错,在宫里做着最下等的事。在宫里当差是不能吃太饱的,吃太饱在贵人面前出了丑是要挨板子的,不吃饱又容易饿。那时候他们这些刚进宫的小内侍与做下等仆役的内侍住的很近,有次他饿的实在是太难受了,半夜起来想找点吃的,结果被这个老师傅发现了,当时他以为自己要挨罚了,连忙跪下来磕头,求老师傅饶恕。
老师傅放下手里提着的炉子,弯身拉起他,拍了拍他的膝盖,什么也没说,牵着他走进他住的厢房,也是那天开始,每晚他都会去老师傅的厢房吃加餐。在宫里想要活的久一点就要努力多学一点东西,求老师傅教他怎么做饭,老师傅同意了。
后来,他学会了做饭,老师傅也死了。
宋实唯走出静室就见遐观负手立在池塘旁看鱼,碎发在胡乱舞动,袖口处的银纹有些晃眼。
宋实唯走到他身侧,“好看吗?”
“好看!”
“哪里好看?”
“水很温柔。”
道德经里讲‘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她想起前世在海边看见一位大叔在紫晕染透天空时,推着一个小皮艇,顺着海浪划进海里,海承载了他,他何尝不是将自己融进海里。
想要感受什么,最好的方法是融进它,再去亲历,否则一切的感受都是徒然。
出神的瞬间,遐观端来托盘。
宋实唯挑眉,“你做早饭了?”
“你尝尝看。”白皙的手指抓着碗底掀开展露出冒着热气的包子,腼腆地笑着。
宋实唯看看包子,又看看遐观,“你起的很早?”
遐观摇头,“没有”。
宋实唯拉着遐观在青石阶上坐下,指尖捏着白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