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何谈知?
如来时一般,宋实唯悄然穿过院子的后门,伫立在农田前,眺望远方几个走动的身影,半晌,负手离开。
回到敞亮的大街上,人群纷杂,吵闹不断,久处庵堂的宋实唯恍然,“原来这就是人间啊。”
许是察觉自己的感叹,不禁失笑,哪有这样讲话的。笑着摇头,不紧不慢地瞧着逛着,什么也不买。
一刻钟后,停在一个铺子前,抬头看着顶上重新上了一道漆的‘孙记药铺’,黑光熠熠,活像个会转动的眼珠子。
这样的比喻也是瘆得慌。
宋实唯伸手打开棉絮帘子,踏入店内,一股暖意迎面而来,搓着手打量了一下店内。
一如既往的老样子,想来只是换了个牌漆。正准备敲柜台的手一顿,瞥见问诊室里正坐着一人,破旧的棉衣长裹于身,只是袖口短了半截,手腕上一条淡粉的疤痕很难让人忽视。
宋实唯蹙眉,又瞧见对方鞋边星点泥泞,鞋面却不像是穿旧了的。面上抹了一两道黑灰,低着头,也瞧不出真脸来。
绕过柜台,撩开帘子,径直走向药室,向孙大夫问了声好,“外面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去看看?”
‘哼’
孙大夫别过头继续侍弄草药,似又不平,“那小子不让我视诊,一上来就说要金疮药。”愤然丢下手中晒药的簸箕,“那小子一看就伤的不浅,我都说了,不要他钱,还是不让我视诊。”
“这还真不好弄。”宋实唯答。
“谁说不是,这万一要出点事,那可是一条人命。”孙大夫语中急切,身为医者的他对每一位病患都抱着同样的心,可总会遇见一些不听招呼的病患。
“要不,我给你出个招?药费我出,不让你吃亏。”宋实唯装作费解的模样。
一听这话,孙大夫眸中热切,紧盯宋实唯,生怕她反悔,“你说。”
宋实唯见孙大夫十分上道,走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孙大夫面露狐疑,“你确定?”
“不确定。”宋实唯耸了耸肩,“但谁知道呢,你说是不是。”
孙大夫咬牙,拍了一下大腿,“行,按你说的来。”
问诊室的帘子陡然被撩起,孙大夫抱着一沓药包走了进来,乜斜紧抿嘴唇,扣着衣服的小郎君,“这是给你的。”
小郎君看着怀中写好内外服用的纸包,“大夫,我没钱。”
孙大夫摇手,“你小子有福气。我这边正好有个病患,想找人帮着看看药效如何,正好跟你的伤差不多,我就举荐你了。这些你拿回去,按照我写的吃,外伤的也照做。没事,就回吧。”
“大冷天的,一来一回再加重了,可有的你受了。”眼神无意瞟向露出的手腕,面色一冷,“行了,回吧。老夫这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谢谢大夫。”
小郎君抱着药包,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作揖礼。
等他起身,只见珠帘晃动,摇曳生辉。
孙大夫握着一把铜钱,坐在宋实唯对面,“嘿,这小子真是!十几个铜板全给我留下了,也不怕饿着自己。”
“我看看。”宋实唯伸手。
‘哗啦’
铜板转接完成,宋实唯数着手中的铜板,“十三个。”
“可不是!”
“我收了,一并算我账上。”宋实唯一把握住铜板往袖口里塞。
孙大夫擦手的动作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你有点奇怪。”孙大夫刻意退后两步,上下打量她,“你不会入了一趟庙,变傻了吧。”
宋实唯无语,将手腕放在脉诊上,催促道,“赶紧的,我还要回去吃饭。”两眼冒光,犹如荒野里的饿狼。
“哼,老夫可足足等你了半晌。”嘴上抱怨,手却老实。
孙大夫瞧了一下面色,口唇,不耐地挥挥手,“你这丫头,身体不错,回去交差吧。”
宋实唯爽快地站起,还不忘打招呼,“走了。”
“嘿!这丫头。”收拾药箱的孙大夫见她欢快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
桂花开了,秋天来了。
寂静的长街,头沾红尾接白,黑漆写的招牌庄严肃穆,两个小工模样的小子坐在铺子门前敲锤祭祀用的黄纸,一声一声,在大街上回荡,如同寺庙里的钟声,余波萦绕。
人是一波又一波的来,路是一步一跳的迈。
衣衫破烂,缝着大小补丁,发丝里杂着树棍和泥灰的小乞儿。有的蹲在白事铺子旁的小道上,有的捧着一个豁口的大公鸡瓷碗,每个人的目光放光似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一会儿蜂拥而上,一会儿抓着头发看着手里干净的铜板傻笑。
陈记棺材铺算不得大有名声,自然日子过得也只温饱。铺门‘吱呀’声响彻,无不诉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