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她在问谁,声音嘶哑的像灌了毒药的罪人,罪人尚且还要挣扎一番,她倒好,一点求生的念头都没有。”
“第二日醒来,她又向没事人一样跟我打趣,只说是酒后胡言乱语,让我不要当真。两个人交情不深,也只是点到为止。我也没当回事。后来回想起,这应该才算得上是第一次。”
“我拉着她说了半宿的话,我实在是太困了,就睡了过去。第二日天大亮,我舒展臂膀的时候发现床榻上无人,吓得我脸色惨白,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后怕,生怕看见不是她,而是······而是······幸好我在厨房寻见了她。她当时披着一件青色外衫站在灶台前蒸菜。我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尖硬的石子扎在我脚底,我才发觉自己紧张的鞋子都跑掉了。”
说完,扈大娘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似嘲弄似悲苦。
“她和我提过她有机缘在京畿,就是要花些时间等。”说到这里,扈大娘抬头瞥了遐观一眼。旁人因她的暂时停止,也看向了遐观。或许在场的人都一致的认为遐瓜就是宋实唯的机缘,不然寻常女儿家谁愿意与一个寺人搭上一点干系。
遐观记得他们看似平淡却有无限暗流涌动的视线,让他的心为之震颤。
他从未听宋实唯提起过这些。
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遐观盖上锦被,想要歇息会儿,可脑中一直不断回想起扈大娘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她说,“有一年她说要学做棺材,学了大半年。某天晚上像失了魂似的回到芭蕉园,站在院子里看我做饭,足足半个时辰都没挪动一步。我问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她说遇见了个人。再想问点什么的时候,她像是遇到难题般,茫然的反问我‘我们有没有机缘?’。”
“一开始我以为是在问我。后来才发觉她问的是她和谁。知晓她不会说遇见了谁,只好压下疑惑,转问她是什么机缘,她摇摇头不说话。便说起了与她师傅给她卜的卦。”
“我不知道那天她遇见了谁,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便猜出来了。”
此话一出,遐观惊恐似的抬头看着扈大娘。有时候你越是想要躲避就越是躲不了,他看见扈大娘朝他点头,他就知道了。他就知道宋实唯曾见过他最为难堪的一幕:于红粉街当街而跪。
“那天是我们一起吃饭的日子,她一直心神不宁的模样,连小二跟她斗嘴,她都不反驳。饭吃到一半,她就借口离开了。我就知道,她提起的那个人便是你:遐观。”
半支的窗子并未全然放下,飘着的冷风吹动搭在床侧的薄纱,床榻上的人裹紧被褥缩在床里边,半梦半醒的低喃,“是我。”
残月是常态,冬日的夜晚就像裹了一层粘灰的面团,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且异常生冷。
睡过够了时辰的宋实唯披着大氅,站在四下无人的院子中央,仰头张望触不可及的天空,喃喃低语。
低喃了什么,只有她与月知情。
泠冽的寒风刮的窗子呀呀作响,宋实唯侧身才瞟见西厢房的窗子半支窥月色,挪步走近,悄声取下支起的木条。
借着月色,恍然瞥见床榻上人形状似是担惧什么,来回在榻上翻滚,尤为不安。宋实唯敛目思忖片刻,合上窗子,走入厨房。
木头经过高温烈火的灼烧后会形成炭灰色的炭块,这是白日里烤火的用物。晚间里用这样的炭块是极容易生烟的,宋实唯蹲在摆放炭块的角落里挑选从外间高价买来的银骨炭,一块一块的摆放进火盆里。
燃起来的银骨炭,外层似染了霜般,无烟环绕,是顶好的室内烤火的物什。宋实唯端着火盆轻手轻脚的推开西厢房的屋门,将火盆置于靠窗的位置放下,静坐了会儿,见床/上的不再翻动,起身出了门。
许是这样折腾一番,困意再次席卷上来,宋实唯打着哈欠进了卧房。
直到被褥不再悉悉作响,夜晚再次回归属于它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