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京畿下了一场小雪。
晨曦时分,天地共一色,使人不分方向的行走在各处的巷子里。
在漫长的等待中,众人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残存的波荡也只会在夜深人静时显现出来,这是人类继续生活象征。
当遐观再次顶着微微青影出现在客栈时,扈大娘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担忧。但仍旧面色平静地安慰道,“过两日就是百日宴了!妹子肯定会回来的!你别苦了自己。”
遐观理袖口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扈大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扈大娘见状也不再多言,要是陈师傅不辞而别,说不定她都会把他的家给掀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两天后,祥云客栈贴出关门一天的告示。一辆马车在飘雪的街道上行走,一刻钟后,落了一层厚雪的马车出了高耸的城门,向张家村的方向赶去。
自从遐观在祥云客栈做活以后,这是他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车外的雪花落进他的眉毛,不一会儿融化成水滴掉落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划出一条泪痕。
遐观越来越沉默,在这些日子里。彷佛一个修闭口禅的憎人。瞧着他的模样,扈大娘心生不忍地与坐在一旁的陈师傅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将劝告的话吞了下去。
这段时日以来,两人该说的也说了,也只能从吃食穿衣方面多照看一些,免得他将自己拖垮了。
颠簸了小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瞧着眼前正屋上方飘出的白烟,扈大娘忍不住腹诽“张兴娶了媳妇后,这家里拾掇地越发好了起来。”早些年间,张兴只是张家村的一个年轻的手艺人,张老爷子编的一手好背篓、簸箕等器物,张兴也学了个八成八。正好得了机遇,遇上了宋实唯,被送到祥云客栈来做活,现在可是祥云客栈最得力的副掌柜。
陈师傅三人从车厢里提出一早购置的补身子的补品,敲响了院门。出门迎接的是正在择茶倒水的张兴,扈大娘一见他还像个店里的小伙计的模样,不由轻嗤道,“好日子怎么也不换套衣裳显摆显摆,哪有你穿的这样寒碜的!莫不是咱们几个不值得你梳洗打扮一番?”
张兴闻言,忙惊道,“这不是担心把新衣裳弄脏了,一会儿就见不了人了嘛!你们快些进来,家里位置小,今儿个就请了些近亲,大家都是相熟的。你们快坐,先喝杯茶暖暖身子,一会儿在端些果子来打打牙祭。”
“咱们自己来,你先去梳洗打扮吧,一会儿亲家老爷来了,见了你这模样,只怕还要担心自家孩子跟着你受苦了。”扈大娘推开张兴,示意他快走。接下他手中的茶壶,自发地斟茶倒水起来,一副不用他操心地模样。
张兴见状,脸上臊得很,知道推辞无用。便承了扈大娘的情,转身回了厢房。
自进门以后,遐观除了与张兴打了声招呼以外。眼神一直在小院里四处飘,试图寻找一抹熟悉的影子。环顾四周,原本亮光的眸子也黯淡下来。坐在旁边的杜小二出言打断他,“遐观哥,咱们打牌吧!”说着,也不理会遐观的神情,拉着他围坐在火盆旁的桌子上,一脸神秘地掏出一副牌。
打牌是宋实唯教他们的,杜小二私下里有样学样的做了一副随身携带,就想着有时间赢了宋实唯。
遐观并没有拒绝他的邀请,他也需要一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说百日宴前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他等就是了!
一日是等,百日也是等。
似乎劝服了自己,众人都在遐观眉眼中瞧见轻快,也松快起来。
打牌是闲暇时最能打发时间的乐子,直到张兴唤他们用些果子点心垫垫肚子时,一晃外面的雪色,才恍然发觉竟过去了大半日。
过了晌午,宾客结伴而来。张兴的夫人,香娘抱着穿戴整齐的胖娃娃走出了房门。众人瞧着粉嫩的娃娃纷纷笑出了声,那孩子也不怕生,见人们笑,她也笑。
屋内烛光闪耀,热意盎然,敬酒的、逗趣的、划拳的好不热闹。屋外远处的官道上一名红棕色的骏马疾速地奔跑,快得一旁行走的路人只能晃见马背上一抹白色丝带的残影。
迎着飘雪,女子握着缰绳在空中挥舞,尽显洒利。可是此刻的她无法顾及落在玄色外氅上的雪花,瞧着天色越发暗沉,女子的脸色也愈加凝重起来。
这正是许久不见的宋实唯。
呼啸锋利的寒风擦过她的眼睛,拉的她生疼。她却毫无知觉似的,连赶十几个时辰的路,中途换了两三匹马,才终于临近京畿。
靠近张家村,马蹄声也渐渐缓和下来。在一片白色的雪色中,依稀可见星点的烛光在谁人家中传出。凭着记忆停在张兴家的院门口前,宋实唯利落下马,在篱笆周围绕了一圈,找到一簇马儿可以吃的草。
宋实唯一手喂着马一手捋着马的毛发,直到马不再发出哼哼声,而是平和地寻找食物起来。才踱步走向院门,许是百日宴的缘故,院门并未上锁